文熙被債主兩個字震得一愣,看著皮修喃喃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可你找他去,拘著我幹什麽。”
剛來這裡的時候他不是沒有鬧過,想要下樓想要逃,可是就連門口那珠簾他都掀不開,沒有這個妖怪的允許,他哪裡都去不了。
“拘著你?”皮修罵了句:“你剛醒那樣子,真放你放出去,稍微一點日光都能把你這鬼曬得魂飛魄散。”
文熙愣愣道:“那我豈不是一輩子也不能出門?”
“饕餮從不會毫無理由在別人身上留下他的氣味,留著你在這裡,他早晚會找過來。”皮修淡淡道:“等他找過來,我就送你去投胎,投胎之後什麽陽光也不需怕了。”
而且我還能賺筆送老鬼投胎的功德,實在是一舉兩得。
文熙靠著他,安靜了許久才問:“投胎會疼嗎?”
皮修:“不知道,老子又沒投胎過。”
只是他得考慮這書生鬼投胎之後,自己得去哪裡再找個合適的冰枕去。這書生鬼著實合他心意,只可惜不是個精怪,是個要投胎的人鬼,實在是可惜。
文熙:“你說我的骨頭在壇子裡,那個壇子現在在哪裡?”
“想知道?”皮修挑起他一縷頭髮扯了扯:“這個就不能告訴你,萬一饕餮找來偷著壇子走了,那我不是人財兩空。”
這種虧大發的事情他才不會乾。
“剛剛你的帳房說有客人要來,也是認識饕餮的人嗎?”文熙問。
“對,到時候你跟我一起下去。”
皮修把玩著文熙白皙的手,捏了捏隻覺得柔軟細膩,一看就是公子哥的手,什麽粗活也沒做過。
文熙一愣:“他們是什麽人?”
皮修:“也是饕餮的債主,他們手上有饕餮的畫像,你到時候看畫像認一認。不過饕餮每次都幻化出不同的樣子見人,估計你也認不出來。”
“看上一看倒也不要緊,萬一我認得出來,不是更好?”
皮修聞言一愣:“你倒是不在乎我會對饕餮做什麽,要不是他幫你定魂,你在我打開壇子之前就魂飛魄散了。”
“可我不順著您的心意,怕是現在就會魂飛魄散。”文熙笑著貼近皮修:“明天給我找把扇子來吧,要不然用手給你扇風也太累了點。”
皮修冷冷道:“當真是沒了心肝的人類。”
文熙只是笑,也不反駁,任由皮修緊緊抱著自己降溫。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文熙睜眼就看見放在床頭櫃子上放著一把黑漆描金折扇,上面還用紅線掛著個玉掛件。
文熙坐在床上把玩了一會,就聽見珠簾撞擊的聲音。
“您、您起了嗎?老板叫我、我來請您下去。”
第4章
皮修坐在太師椅上閉著眼睛,掌上兩個保健球轉著,面前的桌子放著冷飲,喝了一半露出幾塊冰來。
空調的溫度太低,坐在他對面的幾個人欲言又止,想要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卻又不敢開口,只能拉緊自己的衣服。
房門被推開,皮修睜開眼睛將手上的保健球扔回了一邊的籃子裡。
文熙自覺走到皮修身邊,可太師椅太小皮修屁股太大,沒自己坐的地方,只能靠著扶手問:“等很久了?”
皮修看了他一眼,今天這書生鬼的頭髮沒有全部扎著,披散了一半在肩膀上,少了點寡相,倒是比平日又好看了點。
“倒也不是很久,不過你也夠慢的。”皮修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兩下:“沒椅子了,先站著吧。”
文熙沒說什麽,只是看向對面直直盯著自己的幾位笑了笑。
“就是他?”一個戴眼鏡的男人出聲問。
皮修點頭:“他身上有饕餮的味道,你們應該都聞到了吧。”
“怎麽找到的?”其中一個女人挑眉:“他這種年份的老鬼可不多見了,你該不會是因為這個破飯館開不下去,跟著人去挖墳去了吧?”
挖墳這種事對人來說是高危險工作活動,但對皮修這種大妖怪就跟玩泥巴一樣,都是灑灑水,小問題啦。
皮修冷笑一聲:“這是我那天去扔垃圾,垃圾剛脫手,這家夥骨殖壇就掉我懷裡了,跟他媽空投一樣。”
女人一愣,喃喃問:“你這是垃圾分類正確中獎了?”
“什麽空投不空投的, 先把畫看了再說。”
角落一個矮子從短袖裡抽出一副長畫卷遞過來,文熙看著愣是半天沒接。
他盯著那矮子問:“你這幅畫是從哪裡抽出來的?”
“袖子裡啊。”那矮子不明所以,還衝著文熙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這叫袖裡乾坤,你這種凡人鬼肯定沒見過。”
文熙這才接過畫,點頭道:“的確是沒有見過。”
他還以為這矮子是從胳肢窩裡抽出東西來,想一下實在是太辣了。
桌上的冷飲被挪開一邊,文熙打開畫卷,一副夜宴圖展開於桌上。
侍女伶人如雲,觥籌交錯恍惚,文熙只看了一眼就愣住,半晌沒有出聲。
“怎麽了?”
皮修見他沒有說話,站起身走到桌邊一看那畫也愣了,過了會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我草了你媽,這種畫怎麽認人?”
古代工筆畫,線條纖細又沒,只是乍一看上去人臉都一個樣,圓臉盤子細眼睛,男的有胡子女的長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