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玉喝的“藥”曾德是知道的,照理說他做奴才的不該勸說些什麽,但也怕皇帝動了心思,萬一後來悔上了,到時候妙手難回春啊……
嵇清柏雖然不關心這宮前宮後的,但太后叫他去了幾次,饒是“郎心如鐵”也大概有數了。
太后許是對嵇清柏還挺愧疚,拉著他的手絮絮叨叨什麽“皇帝這麽多年不容易”“好不容易好些了哀家也想含飴弄孫啊”“這些女的就是來為帝王家開枝散葉的,等過陣子哀家做主給你冊封”。
嵇清柏聽到冊封兩個字時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他其實知道佛尊下來是渡苦的,先前就說這苦裡有情愛之苦,帝王情愛哪裡來?后宮三千一定管夠啊!
嵇清柏想到這兒,就很想去看看那些剛進宮的閨女們,要是這當中有一兩個他能看出些東西來的,幫自家佛尊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神遊天外的時間久了,太后自然也瞧出了端倪,以為他呷了醋,心裡頭還是疼的。
“你不要多想。”太后軟了聲音,“瞧著小臉白的,傷神傷身呐。”
嵇清柏楞了一下,低頭老老實實裝乖道:“奴是小日子來了,第一天總歸不適些。”
太后眨了眨眼,終於明白了,忙催著嵇清柏回去休息,見人走了,又轉了一圈眼珠子,喚來太監吩咐了幾句。
於是當晚,皇帝在殿前看到玉盤裡一堆紅綢子時,半晌沒什麽聲息。
曾德恨不得拿腳去踹端盤的人,這紅綢鋪滿了,獨獨沒有嵇玉的。
“回皇上話。”招寢的太監倒也機靈,見上頭龍威冷盛,忙撇清乾系道,“嵇玉姑娘是小日子來了,第一日痛的起不來身,所以不能侍寢,還望陛下體恤。”
不過檀章的重點有些偏:“起不來身?”
曾德趕忙上前圓邊:“姑娘身子向來羸弱,女子第一天總是得難受些,陛下別往心裡去。”
檀章沒說話,但也沒拉綢子,他轉過身又回頭去看禦書殿上頭擺著的玉牌籍冊,曾德趕忙攆著端盤子的太監下去,小心在旁伺候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夜外頭靜的能聞針落。
皇帝“啪”地一聲,合上了手裡的籍冊。
曾德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他跪在地上,就聽見檀章冷冷淡淡的吩咐。
“擺駕,去夢魘閣。”
第10章 玖
嵇清柏覺得當女人太難了。
他與太后說小日子的事兒還真不是托詞,嵇清柏自己都沒想到第一天會這麽痛,關鍵他的法訣還沒什麽用,被佛尊滋養了三四個月的神力也只能變點花花草草,蟲鳥魚蛇,連化形都很勉強。
痛的厲害了,先前被嵇清柏扔在犄角旮旯裡的白朝就又被拖出來鞭屍,嵇清柏決定等這世過完,一定回去用真身和白朝打一架,勢必要咬一撮他的尾羽下來,方能解恨!
期期艾艾地躺在床上,嵇清柏躬成了蝦子,要不是上神的包袱太重,他都想打滾了。
回頭準備叫丫鬟倒杯水,結果一轉眼嵇清柏就看見蚊帳後面站著個人。
一片烏漆嘛黑裡,嵇清柏壓根不知道檀章在他床邊站了有多久,皇帝背著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冰凌凌的眼珠子,印著嵇玉倉皇的面孔。
嵇清柏腦子轟鳴了半天,喃喃道:“陛下怎麽來了?”
檀章眯了眯眼,似乎在打量他臉色,果然一張臉白的有些過分,混著憔悴,柳葉兒似的眼也腫著。
宮裡女子來月事按規矩肯定是不能侍寢的,所以皇帝來夢魘閣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自然太監不通報,丫鬟裝瞎,一眾人都以為景豐帝很是嬌寵嵇玉,不知明兒又會傳成什麽樣子。
至於嵇清柏,明日怎樣他才不在乎呢。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佛尊來找我睡覺啦”的歡喜,積極讓開半個床位,伸手拍了拍:“陛下你躺著?”
檀章:“……”
嵇清柏以為他想被人服侍,忙彎下腰去:“我來幫陛下脫鞋。”
檀章抬腳輕輕踢開了他的手,語氣冷淡又嘲弄:“你不是小月子,身上不爽利嗎?”
嵇清柏楞了一下,倒是一點不介意他的陰陽怪氣,笑笑道:“是有些不舒服,睡著就沒事了,陛下和我一起睡吧?”
檀章皺著眉,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找嵇玉,說是要招寢他吧,心裡其實是嫌惡的,但這麽久與他睡下來,內腹的熱火當真有了大好轉,只要嵇玉在身邊就清爽宜人,渾身自在。
這人就像一場及時雨,落了他燒不盡的燎原火。
嵇清柏當然不明白帝王心內的矛盾糾結,他親自服侍了檀章脫下朝服,換了寢衣,還分出自己的一半蟬絲被,周周正正裹住了皇帝,甚至一邊掌心還輕輕拍著檀章的胸口,跟哄小孩兒似的,撐著腦袋,笑眯眯地望著他。
檀章好似有些羞惱,閉上了眼不看他。
嵇清柏拍了他一會兒,突然腹內一陣絞痛,他低頭咳嗽了幾聲,從枕頭底下抽出帕子捂住了嘴。
皇帝睜開了眼:“怎麽了?”
嵇清柏含糊說了句沒事,帕子掀開時卻多了幾點紅,他“咦”了一聲,倒是有些意外,自言自語道:“底下流血就算了……還能吐出來啊……”
檀章盯著他的帕子沒說話,嵇清柏以為嚇到了他,安慰道:“我身子一直不好,您也知道,我會乖乖吃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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