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與眠有種不怎麽好的預感,直到這天的傍晚,銷聲匿跡了許久的皇后忽然要召見皇子。而且並不是正式的召見,是派了一個侍者來,而這個侍者的眼神閃爍、顯得極其恐懼。
不能讓團團去,這是顧與眠第一個反應。
“團團,你在這裡稍微等一下,我先進去看看情況。”
他把小雪豹交給值得信賴的侍從,不顧小家夥張牙舞爪的強烈反對,自己走進了室內。
血腥味。
很濃,很刺鼻的血腥味。
“……”
顧與眠第一個反應是把門給關上了。
這個瘋女人。
“怎麽是你?”女人百無聊賴地撩了撩長發,“那個小雜種呢?讓它進來,媽媽要死了,它不想見媽媽一面……”
“他不是雜種。”顧與眠打斷了她。
顧與眠定定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這是朔寒的記憶,或者說內心世界,也就是說,這些或許是實際發生的。
真實世界裡沒有顧與眠,還不到十歲的小團團,會興高采烈地來見許久沒見的母親,然後眼睜睜看著她——
“算了,我等不及了。”女人等了一會兒,不耐煩起來,握著一個模樣袖珍的槍,滿不在乎地往太陽穴扣下扳機。
‘砰’。
鮮血濺到顧與眠的腳邊。
顧與眠後退一步,心裡的怒火愈燒愈旺,有種嘔吐的衝動。
“你讓那個雜種進來看看,”女人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小,卻有種過於陰森的感覺,顧與眠可以確定,她是憎恨厭惡著小雪豹的。
“讓它進來看看,我就是被它害死的,這個怪物親手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哈哈哈。沒有人會愛它,永遠也不會有,它就是個劊子手……”
“你是被你自己的狹隘害死的。”
跟朔寒一點關系也沒有。
女人一愣。
顧與眠強壓下翻騰的怒意,走到女人身邊,低著頭看她:
“我愛他,以後也會有很多人愛他、喜歡他、感激他。”
“但是你不一樣,永遠不會有人愛你。”
“你只是因為自私,而給予了他生命,但是你不配當他的母親……這麽多年來,你有抱過他一次嗎?你知道他什麽時候生日嗎?”
這麽久的不聞不問,寥寥可數的幾次見面,都是在對自己的兒子冷嘲熱諷。
女人劇烈地咳嗽起來,撐著最後一口氣,同樣怒不可遏:
“你讓那個下賤的白化種進來,要不是它生下來就這麽沒用,我早就解脫了!是它害死、害死了我,連累了我的一生!!”
“我只是後悔,沒有在它剛出生的時候,就掐死——”
“夠了。”
顧與眠忽然覺得這個女人很可惡,又很可悲。
她也許不會知道,就在幾年後,朔寒會覺醒成為SSS級精神力擁有者。她一生都在追求強大力量,卻在最近的地方與它失之交臂。
但這幾乎是一種必然,因為作為母親的她,糟糕透了。
恐怕即使提前知道小雪豹會覺醒強大力量,也不會因此變得愛它——因為她從未把朔寒看作親生兒子,所以她也永遠不配知道,朔寒究竟有多好。
“為什麽你犯下的惡果,要由他來承擔?”
女人死死盯著顧與眠,最後失去了呼吸。
死不瞑目。
顧與眠沒有伸手幫她合上雙眼,而是在原地沉默了許久又許久,起身離去。
從門外侍者手裡,接過了懵懵懂懂的小團團。
什麽樣子的朔寒,顧與眠都會喜歡。
但他還是真的很想看一看……他的小雪豹,無憂無慮地長大成人,會是什麽樣子的?
“……”
朔寒的精神世界,是一片陰雲密布的海洋。海面上結著一層又一層的堅冰,經常會有暴風雨與海怪興風作浪,只有在見到顧與眠時,才會短暫地變得柔軟。
顧與眠不會知道。
他在‘夢’裡度過這麽多時日,在外面的世界,也不過才過去半個小時。而這半個小時裡,精神海洋裡的堅冰一點點不斷融化,一直到剛剛,海面下一隻面目猙獰、時不時帶來噩夢的海怪……
徹底湮滅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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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顧與眠睡著的時候,外界也在發生著許多改變。
礦工比爾從重傷瀕死,到重新恢復意識,竟然隻用了不到一個小時。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先看到的是妻子哭泣的臉。
死裡逃生,一家人相擁著號啕大哭了一陣子,旁邊守著的其他礦工們也是感慨萬千。
好不容易平複下來情緒,比爾想起了另一個問題:
“救我的那位先生和陛下……”
“他們也在休息。”醫生說道。
“這樣啊。”比爾點點頭,看向妻子和夥伴們,歎了口氣,“我們可能一直都誤解陛下了,一定要認真道歉,懇請他的原諒……”
之前比爾被感染的時候,妻子和工友們對那位說了很過分的話,簡直是……
這次,比爾是真真實實感受到了,被蟲族寄生究竟有多麽痛苦。他嘗試過很多次自殺,但是都沒有成功,因為寄生在體內的蟲族會在最後一秒接管身體意識,輕易是死不了的。
受了很多非人的折磨。
這次能得救,是多虧了那位顧先生——應該是顧先生的異能起了很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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