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勉站在那兒好一會兒不知所措,急喘了好幾下來調節呼吸,卻是將眼圈兒都給逼紅了。
這人平日裡那般凌傲,哪能受得了這個!
葉勉吸了吸鼻子,一腿跪在床上,伸手去解他手腕上的綢繩,隻他手抖得厲害,這繩布又捆得是個死結,繩子沒解開,卻是將莊珝給碰醒了。
莊珝受了驚猛地睜開雙眼,目光凌厲迫人,隨即卻是頓在那裡,躺在那兒怔愣愣地看著葉勉,葉勉見他這副狼狽模樣,心裡止不住地酸澀,抬手將黏在他臉頰上的發絲掖到他耳後,淺聲哄道:“可是疼著了?我這便給你解開。”
葉勉說完就從袖子裡掏出一支小巧的銀質蛇鞘匕首,將莊珝腕上系著的綢繩割斷,剛想去割他另一隻手上的禁錮時,屏風外卻跑進來兩個宮侍,急急阻攔道:“小少爺萬萬不可!”
葉勉一愣,就見莊珝的眼神瞬間冷戾了起來,一把奪過葉勉手裡的匕首,自往繩子上割去,宮侍們大驚,連聲去喚外頭守著的侍衛。
莊珝幾下將手腳上的拴著的綢繩割斷,外頭卻呼啦啦衝進來好幾個侍衛,圍了過來意欲上前製止,莊珝看著他們冷哼了一聲攥著匕首就要起身,反應過來的葉勉趕緊撲了過去,將自己擋在莊珝和那些侍衛中間,急道:“你們別過來,他自不會鬧!”
夏內監信他,那些侍衛卻是不認識葉勉,這萬一又讓小郡王闖了出去,他們豈不是要和前面那些兄弟們一般要被那棍杖打個半死,遂幾人並不肯聽他的,葉勉眼見著莊珝的鳳目裡已浮現了幾分狀似瘋狂的殺意,心裡也是驀然大驚,急急抬腿上床,雙手撲抱住莊珝,不讓他起身,也將侍衛們隔在垂掩的羅帳外頭。
葉勉跪在床上,緊緊地抱著掙扎的莊珝,口裡噓聲安慰著,“莫鬧,莫鬧,我一同陪你在這兒,你要聽話。”
莊珝雖隻比葉勉大上一歲,卻比他精壯許多,幸而因著兩天未進米水,葉勉卻也能堪堪將他摁住,只是忽然聽到帳子外頭侍衛們說話商討的聲音,莊珝又猛地掙了起來,喉嚨裡沉沉地咕噥著,“都給我去死!”
葉勉趕緊用力收緊手臂,莊珝卻似亂了神智,緊握著匕首掙個不住,葉勉緊緊抱著他的身子,在他耳邊喃喃軟語哄著.
莊珩搖了搖頭,“皇外祖母被哥哥氣了一場,身子不適,如今連母親都不見的,”莊珩想了想又看著他道,“一會兒你從大哥這裡出來,隨我去母親那裡看看吧,她整日地哭,你過去看看她興許會好上些
莊珝卻似比他醒來時更呆愣了些,眼裡的狠戾漸漸褪去,卻盡是委屈,葉勉鼻頭微酸。
莊珝吃完葉勉,卻不肯吃飯,葉勉將銀匙都遞到他嘴邊,莊珝都不肯張口。
葉勉無奈地歎了口氣,將手裡的羹碗放在漆木床桌上,他又怎能不知曉這人為何食不下咽,想他前世散養了月余的狸花野貓被車撞死了,他都一連幾天吃不下東西,更何況這鸚哥是莊珝近身養在身邊最心愛的愛寵,卻是被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給親手捏死了。
葉勉都不知道現下這人心裡是難過多一些,還是痛心上多一些,更不知道要如何出言安慰他,他找不到任何為莊瑜辯駁的理由。
兩人靜靜地在床上坐了一會兒,葉勉想了想出聲道:“待學裡放了春假,我就回尚陰我外祖那兒,便是住在山上不下來,也定給你尋來一隻一樣的胎蛋來可好?”
莊珝搖了搖頭,啞聲道:“再不養了。”
葉勉張了張嘴,終是沒有講話,隻心裡一陣心疼,莊珝卻緩緩出聲道,“我從沒想真的去殺他性命,是因為他是我弟弟,而他也沒想真的讓我死,卻是因著毒死我太便宜我了,卻要一刀一刀凌遲刮心他才能些許痛快。”
葉勉沒有說話,隻靜靜聆聽,任他出言發泄。
過了好一會兒,莊珝突然又出聲淡淡道:“可我不能再留著他了。”
莊珝的語氣十分平靜,口吻也十分溫和,葉勉卻覺出一股森冷之意,抬眸看向他,莊珝也看著葉勉,淡聲道:“我從不怕他來害我,不過是一條命,但是我不能忍受他傷我愛的人一分一毫,如今我有了你......那他必須死......”
莊珝垂下頭,用氣音呢喃著,“下輩子再別做兄弟了。”
葉勉心口一窒,伸手在他眼瞼下輕輕探了探,指尖上盡是濕潤。
第89章 打聽
莊珝如此將憋在心裡多年不能與外人道的話, 講與了葉勉,纏繞於胸的鬱結之氣倒也散去了些, 葉勉也隻細細聽著, 不勸解更不反駁,只見準時機哺喂了他小半碗兒的清粥米水。
葉勉並非皇嗣,不能留在宮中過夜, 本想著在宮裡下鑰前去給長公主請安,哪想莊珝根本不肯不撒手,葉勉親哄了好半晌,又與他承諾明日散了學就進宮來看他,才在宮門大關前出了華曦殿。
卻沒想到出了華曦殿的大門, 莊珩還帶著幾個小太監直直地杵在那兒。
“我送你出宮。”
葉勉一路與他往宮外走著,歉意道:“本應了你同你去看望長公主, 在裡頭倒忘了時辰。”
莊珩搖了搖頭, 道:“無礙。”
兩人又靜靜地走了一會兒,莊珩卻偷偷瞥了葉勉好幾眼,終是問道:“那你明日可還能來?”
莊珩雖比葉勉還小上一歲,卻與他一見面便一直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 突然露出這番孩子氣的舉動,倒頗讓葉勉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連忙點頭應道,“散了學便來, 你大哥剛剛用了些粥膳,我叫宮女服侍他睡下了, 三少爺今晚隻管去勸慰公主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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