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書那擲出的那一團東西穩準狠地打入了銀四的口中,準頭之好簡直如同在崖底被餓急了去射大雁,簡直百發百中。緊接著洛書便如同一片雲朵一樣附在了高富的身上,下一瞬伸出肉乎乎的小手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還沒有完,洛書反手連動,眨眼之間雙手點遍銀三三十六大穴,輕若雲浮,卻是疾若雷霆,哪怕動作輕軟不至於致人死地,但是銀三卻只能癱軟委頓在地,一動不動。
而此時,龐貴與高富才將將到了兩人面前,看向洛書的表情是濃濃的敬佩……和忌憚。
洛書長出一口氣,慢慢從銀四身上趴下來,腳卻不知道踩了什麽東西,身子一斜。洛書連忙穩住身形,低頭把東西撿起來,發現是高富剛剛射出的算珠。
一個銀色的,製作粗糙的算珠。
洛書眼神一凝。
這枚算珠形狀並不規整,上面刻的一個“算”字也歪歪斜斜,看上去沒有幾分價值,但是洛書知道,這枚算珠是純銀的。
因為這枚形狀不算規整的念珠是他徒手捏出來的,上面的字也是他用內力刻上去的。
“師父,現在我能全然信任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鐵畫銀鉤,一個是鬼算神盤。”
“名字聽著挺霸氣的,一個使算盤一個使筆?”
“……嗯。”
“哎,你等等。”洛書隨手揪下一塊銀子,像捏麵團似的揉出了一個算珠的形狀,然後刻了一個“算”字。“你把這個給那個什麽盤,以後我遇見他沒準能認出來。”
“……師父,這是何物?”
“算珠啊。我說小三兒,你的眼力可該練練了啊,想當年你大師兄,我連筆都不用提,他就知道我寫的是什麽。”
“……師父,只有這個算珠嗎?那怎麽樣辨認鐵畫銀鉤?”
“使算盤的都找到了,使筆的還遠嗎?”
“……師父,是不是因為你搓不直那麽長的筆杆子?”
“混小子瞎說什麽大實話!今天的登雲練完了嗎?還不快去!”
洛書垂了眸子,不由得露出了點點笑意,這一刻算是徹底地相信了面前的兩個人。小三子運氣雖差,但畢竟學的是帝王心術,從小培養起的眼力,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高富看著洛書手中的算珠瞳孔一縮,裝作不經意地伸出手來,道:“抱歉在下的武器絆倒了小兄弟,在下……”
洛書抬起頭來打斷了高富的話,笑意盈盈地問道:“鬼算神盤?”
高富與龐貴心底驚起萬丈巨浪。
燭光下的孩子,凝脂似的皮膚上籠了一層淡淡的金色薄紗,那一雙黑曜石似的眸子裡反射著點點跳動的燭光,睫毛輕閃之間就是一個世界的興衰起落。
他笑得溫溫和和,絲毫沒有侵略性,但是兩人卻覺得後頸汗毛全部炸起,自己的所有秘密都被看了個乾淨。
那不該是一雙孩子的眼睛,因為它們太過透徹。
那應該是一雙孩子的眼睛,因為他們太過純淨。
洛書看他們沒有回答,奇怪地歪了歪腦袋又問了一遍,“鬼算神盤?”難不成認錯了?那可就尷尬了。
高富攥緊了手中的算珠,緩緩點頭。
鬼算神盤最擅長隱匿,縱橫江湖十余載也未曾有人知道他的真正面目。
那麽面前的這個孩子,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洛書放松地松了口氣,這樣許多事情就簡單很多了,雖說三天之內他完全可以在承陽城與京城之間來往一次……但是累啊!他都老胳膊老腿了還是別亂動彈了吧。
洛書開心地把地上的銀四提了起來,無視了銀四噴火的目光,輕輕松松把他放到了椅子上,然後自己跳上了另一邊的椅子,兩根小短腿在半空中晃啊晃。
“敢問閣下究竟是何方高人?”高富向洛書抱拳。
洛書想了想,覺得既然是自己人,就應該坦誠相待,所以乾脆地說:“我是冉星辰的……”
話還未出口,龐貴就連忙打斷了他的話,向著京城所在拜了拜,然後氣惱地說:“你、你怎麽能直呼大皇子姓名!”
洛書一臉懵逼地眨了眨眼睛,開口道:“我……”
“你什麽你!”高富也沒了對洛書的敬畏,同樣的怒氣衝天,“念你年幼童言無忌我們二人就權當沒有聽見,你犯的可是砍頭的死罪!”
洛書癟了癟嘴,有苦說不出。
叫全名怎麽了?我的徒弟還不能叫全名了嗎!我還叫他小三子,小三三,小三兒,我還知道他九歲了還尿床呢你們知道嗎?!
三徒弟:等、等等……
在氣惱之余,洛書更多的是欣慰,在細枝末節上都注意的人,他們的急切憤怒是不會作假的,看來就是這兩個人沒錯了。
於是洛書的心情又詭異地好了起來,不顧銀四驚駭莫名的眼神,從桌子上掏了一塊甜點塞到了嘴裡。等到兩個人怒氣漸漸平複下來,他才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巴,盯住了龐貴。
“鐵畫銀鉤?”
也許是有了剛才的衝擊,龐貴停見洛書叫破自己的身份,不但沒有驚慌失措還覺得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理所當然。
於是龐貴淡定地點了點頭。
洛書隨之放松下來,笑道:“那咱們就是自己人了。”
什麽自己人?若是太子手下有這麽一號人物,他們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應該不是他們這一組織所屬。看他年紀也不過五六歲,模樣清秀可愛,似乎有那麽幾分太子的英俊雛形,難不成這位是當今聖上的小皇孫?但是為什麽不姓冉呢?難不成是太子在外面臨幸了哪個女子?孩子是隨的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