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有一片湖,湖上是漫天的孔明燈,皆是為她而放。星星點點,一筆一劃,皆是珍愛。
就在這時,後院的角落,響起了輕微的兩聲“砰、砰”。
有人?!
眾人都是身負內功之人,哪怕是公裡最弱的方思遠,也聽見了這聲音。
就像是……就像是有人翻過高牆,盡力輕盈地落到了地上。
莫不是哪個不長眼的小毛賊?
眾人齊齊回頭看去,那兩人就猝不及防地與眾人打了個照面。
竟是兩個絲毫不通武功的錦衣公子。
王懿、楊邇。
洛晴瞳孔一縮,他們兩個來做什麽?
看著楊邇望向他目光灼灼,洛晴心頭一跳,楊邇還驚喜地向他這邊快走幾步,竟好似全然沒看見阿荼和方思遠不正常的姿勢。
我要是看見了你,我深愛的你,眼裡就全然看不見旁的東西。
洛晴心裡一急,連連打了幾個手勢讓他回去,處於多次被趕的經歷,楊邇一下子就看懂了,下意識地就滿臉委屈地停在原地。
楊邇只看得見洛晴,可是王懿不會,他在抬頭的刹那就將院中景象盡收眼底,在看到方思遠時,心猛地一沉。
壞了。
方思遠的臉頰因為缺氧已經開始充血,然而血紅漆黑的血液自他頸間淌下來,就像是邪魔的祭品。
離開這裡!快點離開這裡!
他能在那個家裡活下去,直覺與判斷力起到了極大的作用,可是現在腳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沒什麽的,美人你還沒見過嗎?方思遠不過是長得乾淨的普通書生,回去把家裡的東西搶回來,以後多少美人要不得,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他有什麽好的,普普通通不通情趣,死板又木訥,膽小又平凡,還有了一個幾乎要害死他都念念不忘的心上人,眼光差到極點。像他這樣的,去學堂裡一抓能抓一大把。
快動啊!快動啊!
王懿咬著牙,一瞬不瞬地看著方思遠已經微微翻白的眼,腰像是鏽住了似的,無論如何也轉不過身,腿就像是生了根似的,無論如何也邁不出去。
王懿被方思遠驚住了心神,等發覺不對勁時,楊邇已經走了上去。
這傻二!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阿荼一手掐住方思遠的脖子,一邊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額頭,身體微微顫抖,像是在與什麽看不見的人做鬥爭,場面詭異而恐怖,她右手越收越緊,左手卻顫抖著拚命去抓右手的手腕,落空了幾次,終於一把抓住,然後死死地扣住,用得力氣之大,幾乎要將手腕掐斷。她一邊猙獰地笑,一邊流下兩行清淚來。她一會獰笑著嘶吼著“去死!”,一會哽咽著不斷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
掙扎到極處,方思遠發出“呃呃”的聲音,整個人已經被提了起來。血越流越多,子車痕看得握緊了手,再流下去,他就要死了。
阿荼也發現了這一點,左手越發用力,將手腕也掐出了“哢哢”的聲音,好像骨頭都要被折斷了,就在這時,阿荼突然踉蹌了一下,然後猛地一揚手,將方思遠甩了出去。
生了根似的腿一下子動了,王懿都不知道自己能跑得這麽快,他一把接住了方思遠。漆黑鮮紅的血眨眼之間將他的一身白袍浸染了,扇子被甩到一旁,雪白的扇面沾上了面湯,髒汙一片。
“小、小思遠?”
入手冰涼,王懿心裡一顫,顫抖著去試他的呼吸,卻什麽都沒有感覺到。
“方思遠!”
“有、大夫嗎?有大夫……”
他抬頭想看有誰能看看他,可是卻看見了直衝面門的手。
……
阿荼在甩出方思遠之後,就像是終於放下了什麽,或者是終於破壞了什麽,再也沒有什麽能抑製住她。
她轉頭就向著雷世蒼的方向抓去,然而在雷世蒼的面前,還有一個人,剛剛因為給楊邇打手勢,而不知不覺走到前方的洛晴。
洛晴的武功是正正經經、一步一步學的,功底很扎實,也就意味著他絕對打不過有蠱加持的阿荼。
根本避無可避。
“散雲!”
只聽一聲疾呼,悄悄靠近洛晴、距離已經很近的的楊邇撲了過來,洛晴被仰面撲倒,沾著鮮血的手,尖銳如同利爪的指甲,險險擦過發尾,幾根被斬斷的發幽幽落下。
“砰!”
不疼?
楊邇沒什麽打鬥的經驗,卻就在那一撲落地眨眼間的空暇裡,將自己墊到了洛晴的下面,可是他什麽技巧也不懂,後腦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臉上的焦急還沒退去,就暈了過去。
“楊邇!”
洛晴心口一縮,慌忙將楊邇撈起來,一擊不中,眾人都看出了她的目的,子車痕離得最近,閃身擋在了雷世蒼面前,指間捏著一包粉末,然就在阿荼衝到面前的時候,就像是聞到了辣椒面似的,猛地後退了一步,就這一個緩衝的功夫,銀針飛劍撲面而來,不過短短一瞬,阿荼已經一連接了一百零八招,
她噴出一口血來,發髻散亂,白色紗衣上是大片的血汙,不像踩刀尖而過、一身輕紗白衣普度眾生的九天神女,像是自地府匍匐而出女鬼修羅。
子車痕三針直封阿荼三大穴,一包粉末仰頭灑下,阿荼就保持著這個姿勢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