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子車籌,哪裡說過這樣的話,一面努力維持的面上表情,一面糾結著哥哥為什麽這麽熟練。
子車痕行醫走遍大江南北,定人於生死之間,人性看得最通透,這樣幾句話不夠信手拈來。他向弟弟比了個手勢安撫,接著打手勢。
洛書深吸一口氣,借著遮擋靠近,幾乎要在地上匍匐,比了比自己與李梨兒的距離,示意子車籌繼續。
他越是靠近越是心驚,李梨兒腳後跟與崖邊也不過是一掌的長度,這崖邊最邊緣也不過是成年人拳頭的厚度。
“你治我傷勢,教我族中事務,已經幫了我這麽多,我又怎麽能想別的呢?”
“總覺得,若是摻雜進男女之事,就是玷汙了你。”
李梨兒目光迷離,似乎已經陷入回憶,看來無論多精明的女子,在深愛的人面前都會不由自主得放下防備。
洛書暗歎一聲,只是有緣無分。
他再次伸手比劃了一下距離,不過差著一掌之距。
“梨兒姑娘……”
子車籌看著李梨兒,如同歎息,其中所蘊含的情緒似是要將人引回過去。
“邪哥,我……”
李梨兒剛要再說,卻突然覺得身下一輕。
像是慢動作,李梨兒的長發浮起來了,好像憑空起了一場大風,她身子向後仰,裙袂向上飛揚,好像是天上的仙子,終究要回到天上去。
然後,才是一聲吼叫。
“梨兒!”
李星如同餓虎撲食一樣撲過去,雙目赤紅,嗓音一瞬間嘶啞。
眾人好像如夢方醒,子車籌運起輕功拚命地趕過去。
太遠了。
洛書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指尖離著李梨兒只有一掌距離的時候,她腳下踩著的石塊崩裂,眼睜睜地看著指尖劃過了她的發絲。
“梨兒!”
李爺爺年紀很大了,疾走兩步,一個不慎摔倒在地上,伸著手看著崖的方向,目露絕望。
李梨兒看見了天空,看見了白雲,聽見了哥哥、爺爺和阿蟬的叫聲,她茫然地想這是怎麽了?大家臉上的表情怎麽都這麽驚恐?她看見她心心念念的邪哥拚命地向她跑來,風吹翻了他頭上的鬥笠,露出了她從未見過的焦急表情。
他看她了。
眼裡只有她啊。
她想笑一笑,但是子車籌的身影也不過在眼中停留了轉瞬。
時光被無限拉長。
當眼前只剩下藍天白雲的時候,又恢復了正常的流動。
“啊——!!!”
她不想死,她只是想用這種手段試試能不能逼邪哥一下,她想以後邪哥肯定能愛上她,她想自己的容貌不比中原女子差,那她換上中原的衣服發飾邪哥是不是就會多喜歡她一點,她想一定會當他整個苗疆最好的妻子,好好孝敬師父和爺爺,照顧哥哥和大哥,她想以後一家人能住在一起……
她馬上就什麽都不能想了,眼淚沒有落在臉頰,都向上飄去。
她馬上就要死了?
她馬上就要死了。
李梨兒控制不住的發出一聲悲鳴,揮舞著手腳想抓住什麽東西,可是她知道,這鈴谷崖的地形,掉下去的時候是完全不能借力的。
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她不想……
“姑娘,別動,我要沒力氣了。”
這一句話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
千鈞一發之際,洛書運轉了內力。
數根銀絲自空間到袖子,最後從袖口射出,一端纏繞手腕,一端緊緊地系在了李梨兒的腰上。
下一秒二零八八矮身過去一把抓住銀絲,將洛書接了過來。
不過短短一瞬,洛書的手腕上已經勒出了一圈紅印子。
二零八八面無表情地用力,一下一下將李梨兒拉上了崖,將人交給李星,然後輕輕抓住洛書的手帶著他遠離這處危險的崖,開始上藥。
“小八,我沒事,別擔心。”
洛書看著二零八八面無表情的臉,想起上一次受傷時那三個月禁零食的約定,討好地活動了一下手腕。
沒脫臼,沒骨折,真的只是手腕被勒紅了,磨破了點皮而已。
二零八八看著洛書的臉,最終只是歎了一口氣。
他不是氣洛書,只是氣自己。
如果驚動李梨兒,他沒有把握將李梨兒安撫好,為了不打擾洛書,洛書在最後幾步的時候,他沒有跟過去。
系統的速度是被世界限制的。
他知道洛書沒受傷,但是會疼。
這銀絲也不是什麽天蠶絲,而是特質的琴弦。
怎麽可能不疼。
洛書看著二零八八,眨了眨眼睛,也不顧周圍的人可能看見,徑直抱了上去。
“洛書手腕疼,要小八親親才能好~”
洛書不管不顧地要親親,在二零八八臉上亂親一氣,將他的表情都親化了,二零八八輕歎一聲,在洛書的手腕上落下一串草藥香氣的吻。
“我剛和小八認識百年,還想有兩百、三百……”
我怎麽會拿自己冒險,舍得離開。
“洛書。”
二零八八低低喚了一聲洛書的名字,側頭吻了過來。
草藥味的,香香的。
洛書眨眨眼睛,閉上,回吻過去。
……
回去的路上,洛書歪著腦袋看二零八八的側臉,剛剛分明帶著歲月靜好意味的吻,洛書回味著回味著莫名其妙就變了味道,洛書覺得身體一熱,暗道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