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幾位師兄弟當即臉色一黑,想起了被師父的烤肉支配的恐懼,他們七人中幾乎所有人都掌握了一手下廚絕活,其中緣由洛書功不可沒。至於為什麽說是“幾乎”,概因為曲青邪真的完全沒有廚藝天賦,完美地遺傳了洛書的廚藝,兩人在崖底十年就吃了十年的黑暗料理,也難怪曲青邪上崖之後物極必反,嘴挑地厲害。
洛書更慘,方尚清烤肉的手藝沒的說,後來幾乎都是他做飯,等曲青邪來了之後,夥食一朝回到解放前,也難怪曲青邪在詢問自己大師兄的時候,洛書想到的全是烤肉,以至於曲青邪啃著焦炭似的又苦又腥的肉,對素未謀面的大師兄向往不已。
子車籌和子車痕摘下了鬥笠,想著肉都開吃了,不如就先吃些墊墊肚子。子車痕拿出一排小刀驚煞眾人,看著某位聖手熟練的動作,頓時身上一涼,子車籌端著小盤子,老老實實地接受投喂。
百骨知看看幾位師兄斯文的動作,又看看烤得外焦裡嫩,金黃酥脆的肉,一刀下去砍掉了半條腿,被師兄們追著打,方尚清無奈地搖搖頭,早就料到這群家夥們不安生,幸好他烤了兩頭羊。
方尚清慢慢翻烤著全羊,出了一會神。
不知道三師弟今晚能不能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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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今晚能不能趕過去。
冉星辰夾起一片魚肉嚼了嚼,心不在焉地看著宮宴中準備的歌舞,此時宮宴已經進行了一半。
大臣們推杯換盞,都是淺啄少飲,誰也不敢殿前失儀,但是酒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好像只要你與我喝過酒,就親近了不少,於是宮宴的氣氛越發熱烈。
這次為了展示冉蒼身體康健,鎮住某些心懷不軌的人,宮宴極為盛大,面前的飯菜精美異常,巴掌大的小碗中沉浮著一朵絨花,放入口中細細品味,才愕然發現這竟然是一塊豆腐。細嫩的魚肉中的刺幾乎全部剔除,千滾豆腐萬滾魚,聞之即醉。
冉蒼坐在殿上,一身龍紋明黃長袍,上紋九龍騰雲,乃是動用了織女閣中九九八十一位繡娘,精心製作了三月才製成,燈光流轉之間,龍欲翔於天際,襯得冉蒼如天神一般。他身邊的皇后,從前的德妃,妝容精美,耳上一對帝王綠流光金鳳耳墜乃是前些日子的小國上供,皇上與皇后之間目光流轉之間,似皆是情意。
“辰兒,這青蘿酥味道不錯,你多吃些。”
皇后衝冉星辰微笑點頭,冉星辰回以一禮,真是好一幅母慈子孝的畫面。
半點看不出這慈母數年前設計殺了他的母親,將他逼落落仙崖,回來之後處處打壓,設計下毒無所不用其極,就在前兩天,還送了他一碗摻著慢性毒藥的甜粥。半點看不出,這孝子暗處的力量已經破了對方兩處暗哨,不著痕跡地滲入她娘家的勢力。
冉星辰咬了一口青蘿酥,味道倒是不錯,不知道師父會不會喜歡。冉星辰發了一會呆,又暗自好笑,醉仙樓裡又不是沒有禦廚,師父想吃什麽沒有,哪需要用這種涼透了的點心。
宮宴需要的飯菜很多,自然不能保證每一道菜都是熱的,事實上,在這種天氣,宮宴上的飯菜都已經涼透了。
“三哥,我敬你一杯。”
冉星河端著酒杯過來,笑意盈盈,目光遮不住狠厲,冉星辰百無聊賴,還是打起精神衝他笑著點頭,隨手端起酒杯,“五弟客氣。”
兩人同時飲下,冉星河剜了他一眼,裡面遮掩不住的嘲諷,與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他這完全遮不住心裡想什麽的弟弟,真是全靠他有個好母后,否則免不了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冉星辰沒什麽感情地勾了勾嘴角,看著走上前的六皇子冉星湖,兩人一陣寒暄,又是一杯酒入喉。
他感受著不斷飄過來的七皇子的視線,又看看準備起身的十二皇子,夾了一片魚片慢慢地嚼著,不動聲色運轉內力,臉上一片酡紅。
他冉星辰,體弱多病,不勝酒力,怎麽能受得了兄弟們一杯一杯的酒。
冉星辰臉上酡紅,目光卻依舊清明,進退有度,與十二皇子來往幾次,倒顯得三皇子愛護幼弟,幾個弟弟有些不懂事了。
群臣都是有眼睛的,誰不知道幾個皇子之間的波濤洶湧,心裡暗歎三皇子在有些事情上海市狠不下心來,要是在后宮能有在邊疆的殺伐果斷,也不至於被為難。
但是這麽想著,心裡的秤卻免不了悄悄傾斜。
一個念舊情又在國家大事上不優柔寡斷的皇帝,總比一個想著對付兄弟皇帝要好得多。
忠臣也是人,若不是國臨大難,又有誰想來一次死諫。
“辰兒,多用些菜。”冉蒼看著下面的動作,突然道。
冉星辰行禮道了一聲是,夾了些飯菜,後面果然沒有人再敬酒了。
他畢竟是“備受寵愛”的皇子,他的好父皇,也該出手了。
冉星辰嚼了嚼,也沒嘗出這菊花魚有什麽味道來,總覺得還不如醉仙樓劉大廚的雞蛋面勾人。
這段時間宮內宮外太嚴,消息傳不出去,他這個經常被傳喚去批閱奏折的太子,自然也分身乏術,有些消息,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在年夜飯前傳到。
比如冉蒼想在外用一切手段抹黑寧恆,然後將寧恆的所在點破,讓他為整個武林所唾棄,讓他百口莫辯,讓他縱使掙脫了鐐銬,也不得不回到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