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離低頭,不知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他就像是回到了幼時,初次見他時,手足無措。
國師面目柔和,暗暗歎了口氣,走上前去,摸了摸他的腦袋。
“小離,你想出宮嗎?”
顧離猛地抬起頭來,驚慌失措不可置信,“老師!你、你要趕我走嗎?”
他頭腦一片空白。
國師搖頭,“不是。小離,老師只是覺得,比起禁錮於皇宮,也許外面的天地更適合你。”
他笑著道:“當時見你的時候,你才這麽一小點,現在已經這麽大了。為師想,當初也沒有與你說要過怎麽樣的生活,也許你現在想出去看看也是正常的。”
顧離用力搖頭,著急地抓住了國師的袖子,“老師!我不想出去,出去沒什麽意思。況且冉、皇上怎麽會願意放人?”
他們這些人,都是準備培養成國師的候選者,皇上怎麽會讓他們出宮?
而且若是沒了老師一起,他出去還有什麽意思!
國師目光放空遠望,似乎在想些什麽,而後又低頭,拍了拍顧離的肩膀。
“為師自有辦法。”
顧離性子太直,除了國師誰的不服氣,哪怕是冉蒼,留在宮中若是一日沒了國師護著,遲早會吃教訓,若是要將性子磨平,國師卻是舍不得。
這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他……沒有辦法一直護著他。
見顧離不願,國師也就略過不提,他摸摸顧離柔軟的發安撫,看向皇宮的方向閉了閉眼,不知道在猶豫什麽。
***
“公子?公子醒醒。”
洛書在睡夢中被輕輕搖醒,睜眼看見的二零八八。
見他起身,二零八八將簾子掀開一角,微微帶著笑意。
“苗疆到了。”
第207章
空氣中夾雜著植物的清香,清晨涼爽的風灌進馬車,好像輕柔的呼喚。
洛書趴在車窗上,像個孩子似的左右看,時不時興奮地拉拉二零八八的衣角指著什麽興奮地說著。
越是往苗疆走,越是溫暖,樹木蔥鬱,芳草飄香,溫暖而濕潤,恰似春暖桃紅時。
這種溫度與濕度對於蟲來說最是舒適不過,哪怕紅柚處於休眠期,洛書也能感受到自它身上傳來的愉悅的回應。雪嶺和疏影更是探出頭來,愜意地在主人周身玩樂,就像是大人帶出來玩耍的孩子。
苗疆多山多水多密林,洛書的馬車寬大,走的有些費勁,據李硯夕說,他們的寨子在半山上,那馬車更是上不得了。
到了山腳下,洛書看見了來時第一個人。
他背著一筐馬草走來,走向那山腳下的竹屋,看起來六七十歲的年紀,頭髮卻是全黑的,一邊走一邊唱著山歌,聲音如石破天驚,穿山入雲。
洛書眼睛一亮。
李硯夕轉頭對子車籌笑著道:“言叔來了,把馬兒寄在他這裡最好不過了。”
說完,李硯夕便也朗聲而唱。
他們的用語洛書聽不懂,戳了戳小八翻譯,才知道大意是這邊有貴客到了,把好菜擺上,把蠱收起來。
雖然聽不懂,但是不放讓洛書沉溺於韻律之中。
苗疆蠱術施法方式變幻莫測,不要說是身體接觸,甚至以歌聲亦可下蠱傷人,他主修的是九生神功與琴音幻境,雖說驅蠱無礙,但那些下蠱的花哨他大多知道的是理論知識,沒有機會將之變為實踐。
言叔聽見歌聲向這邊看過來,看見李硯夕時一喜,口中歌聲不停,卻大步得走上前來,歌聲表達了他的喜悅,到李硯夕面前時剛好一曲終了,他右手食指中指並攏,其余三指收起,兩指點在左胸腔心臟處一頷首,而後雙指點在心口處,垂首微微彎腰,李硯夕在右掌按在自己左肩,而後收攏成拳。
兩人不知說了什麽,而後言叔看向子車籌與洛書,笑著道:“來,馬放我這裡,你們就安心吧!保管沒蠱沒病!”
他的話帶著很重的口音,不過可以聽明白,也能從中感受到對方的歡迎。
“謝謝您了。”
洛書幾人將馬安置在這裡,言叔還時不時地與李硯夕交談一兩句。洛書突然想起,自己的徒兒和李硯夕李顏硶兩兄妹這樣熟悉,對寨子裡的鋪子也十分熟悉,說明徒兒之前分明是來過這裡,那為什麽現在一句話也不說呢?
洛書拍了拍子車籌的肩膀,子車籌現在已經戴上了鬥笠,沉默地站著,他好像是在哎想些什麽,洛書一拍肩,嚇了他一跳。
“師父?”
洛書將自己的疑問說了,有些擔心,他想起阿籌與李硯夕那次尷尬的見面——阿籌否認自己是他口中的“恩公”,結果李硯夕情急之下一不小心扯掉了阿籌的假發,當場掉馬,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洛書擔心阿籌在苗疆是不是有什麽不愉快的經歷。
阿籌顯然看出了洛書的擔心,面露掙扎。
這件事是說……還是不說呢……
很快,不需要他說,言叔那邊就先開了口問道:“覡大人,那邊帶著鬥笠的那位好像有點眼熟……是不是那一位啊?”
李硯夕點點頭,不經意看向子車籌方向的目光有些糾結和複雜。
洛書朦朧之間好像捕捉到了什麽,直到他們去了成衣店,這個疑惑徹底解開。
……
“李叔!這幾位是我帶來的貴客,您拿幾套衣服給他們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