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八八將洛書抱在懷裡,沉默而瘋狂。他小心翼翼地保持著現在的動作,不敢挪動一下。現在的洛書太過脆弱,最輕微的觸碰也能將他劃傷,他感受著懷裡時盛時衰的生機,隻覺得胸腔那裡,存放內核的地方,像是被什麽拽住了似的,呼吸都是生生的疼。
他早在檢測到洛書身體情況的時候,就預料到了現在的結果。他固然可以將第二個解決方案隱瞞,甚至是將昏睡劑強行注入洛書的體內,一洛書對他的信任,他攫奪能得手。
可是他不想,不能,也不敢。
他是洛書的系統,洛書的安全與健康是他的第一原則。
可是他也是洛書的搭檔,洛書的決定是他要盡力成全的“第一原則”。
那鎖著人的鏈子是千年的玄鐵,這圍在四下的,是虎視眈眈的血教,和各懷心思的眾人。
靠著方尚清幾人,他們當然能逃出去,可是阿籌必然繼續被鎖在血池中不見天日。
洛書哪怕是現在強撐著現在在進階的身體,也不會將阿籌拋下。
既然如此,與其讓洛書活在自責甚至身體受到不可修複的損傷,不如賭一賭。
賭他的宿主,天賦在好到急速進階之余,能不能再快一點進階結束。
賭他二零八八,以自身做注是不是正確。
反正,或對或錯,他都不打算回頭。
【系統二零八八,是否花費一億五千積分購買高級營養劑?】
【是。】
【再次確認,您是否花費一億五千積分購買高級營養劑?】
【是。】
一隻淡綠色的玻璃瓶憑空出現,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的事物被二零八八握到手中。右手在全然密閉的瓶身轉著一劃,瓶子的頂部被取了下來,切面光滑而整齊。
他將瓶子湊到洛書嘴邊,發現洛書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便將營養液送入口中,以口相哺。
青草芳香彌漫,苦味淡淡,氣息交融,最終都融為了大地的氣息。芳草茵茵,春風溫涼,在草葉下是小小的花骨朵,羞怯地探出頭來。
高級營養液,維持人體一個月的體能消耗。
九生在體型轉換時極為耗費體能,有時候洛書不得不一邊強撐著痛苦一邊進食,若是能源不夠,極有可能會身體乾癟奇形怪狀地死去。
能量,便是進階最大的難題之一。
這樣,等洛書挺過來就好了。
二零八八將洛書凌亂的發理到耳後,他的表情輕松了些許,似乎是感到了身體的變化,緊接著,是更為劇烈的內力波動。
與此同時,二零八八體內的警告聲再次響了起來。
【警告!系統二零八八未遵守以宿主的安全為第一原則,警告一次!】
【您已被警告兩次,警告累計三次將收回人體使用權。】
……
方尚清按住心口,他幾乎可以斷定,師父身上必然是出了什麽問題。
他看見師父一拳砸開了高台,裡面露出了一處血池,然後師父就站住不動了。
緊接著,就是強烈的心慌。
然後他看見師父似乎是極為憤怒,向著黑紅袍呵罵,再然後就是想動手,卻被護衛小兄弟拉住不知道說了什麽,強行壓下了怒氣,與之走到了角落。在此期間,那血池中的人流著淚發狂似的向著師父伸手,卻被鎖鏈束縛了身體。
違和。
在他人看來沒什麽問題的場景,卻讓方尚清覺得極為違和,就像是真實的世界被掩藏在了迷霧中,他所見的都是假象。
師父的琴音秘境?
不對,不提為什麽師父突然要奏琴,讓這些人同時產生同樣的幻覺就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究竟是……
方尚清看向師弟們,曲青邪也恰好回過頭來。臉上沒了笑意,看著竟有幾分肅殺之氣。
“老頭子他出事了。”
曲青邪率先開口。
方尚清點頭讚同,“但是不能聲張。”
“沒錯,老頭子定然有他的理由。”
兩人將其余三個師弟叫來,果然大家都有所發覺。冉星辰體弱,突如其來的強烈的心慌讓他臉色現在還有幾分蒼白,百骨知年歲最小,雖然不至於失了分寸,卻慌亂地幾乎要失去最基本的信息分析能力。而反應最大的是子車痕,那一雙常年冰涼的手冷汗津津,心口一陣陣的疼終於在看到血池中人時達到了頂峰。
種種複雜的情緒讓他的頭腦亂成一團,心口的疼更是讓他不得不被余千年和半夏攙住才能站穩。
是不是?是不是?
“小東西,你真是會挑時候,收留了一條好狗啊。”
“只是眼光不怎麽樣,明明是罕見的育蠱之體,竟然就這麽活活的浪費了。”
“像他這樣的體質,就應該待在浸泡著鮮血和草藥的育蠱池裡,讓他的身體內長滿蟲卵,最後成為蠱王的養料。”
那夜,在南風館,血牡丹淵臨看見他的臉,是這樣對師父說的。
他是“育蠱之體”。
那他的雙胞胎弟弟應該也和他一樣。
這體質,便是當年淵臨滅他子車家上下百口人的理由。
所以當年,他掉下懸崖之後,阿喜有沒有逃掉呢?
他這些年遊遍山川江水,是尋藥治生,有何嘗不是在無意識地尋找。
所以,他是不是、是不是……他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