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你您嗎?”李硯夕在子車籌面前站定,聲音微微發顫。
子車籌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但是聲音依舊冷冷清清,就像是子車痕一樣,“什麽恩公?”
不,你認錯人了,我不是子車籌,我是子車籌的哥哥。
子車籌期待能騙過去,但是他知道洛書已經起了疑心,這件事絕對不可能糊弄過去,而面前這個人更是認定了的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但是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子車籌緊張地盯著李硯夕李顏硶兩兄妹,然後李硯夕做了一件他怎麽都沒想到的事情。
他撲過來,把他的鬥笠連同假發一塊掀了。
子車籌:……
兩兄妹:……
洛書眾:……
盯著子車籌光溜溜的腦袋,和腦袋上血色的佛蓮,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洛書看看徒兒掉在地上的馬甲,密聊二零八八,【小八,你們商城這假發固定質量不太行啊。】
二零八八木然道:【宿主,我覺得這應該不是商城的原因。】
畢竟是套頭的假發,剛剛那位的力道要抓的是真頭髮,估計要掉下一大把。
【宿主,有這種帶膠固定的,但是撕下來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疼。】
洛書想了想,歎了口氣,下次再說吧。
李硯夕瞪著地上的一團頭髮,一開始還以為是把恩公的頭髮拽下來了,等到想明白,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尷尬感。
……大體就是類似於不小心當眾把地中海上司的假發扯掉的感覺。
最終還是子車籌先出的聲。
“怎麽?不說話?”子車籌挑眉,嘴唇勾起,似是笑了起來。
洛書幾人都是一愣。
好像哪裡不一樣了。
子車籌習慣性地一隻手自然下垂,另一隻手壓上腰間的烏木掛件輕輕撫摸,動作溫柔而繾綣。
“不說話?”子車籌側過頭笑著看向李硯夕,李硯夕打了個哆嗦,用力搖頭否認,“不、不是……”
剩下的話淹沒在一聲輕笑裡。
子車痕與子車籌長相一模一樣,但是鮮有分不出他們來的,概因子車痕冷清,而子車籌常笑。聽洛書說,子車籌原先也不愛笑的,但是後來洛書老在他耳邊說啊說,後來就重新學會了怎麽笑,也喜歡上了笑。因為喜歡,所以笑得溫和而乾淨,完全讓人聯想不到凶名赫赫的血蠱師。
可是現在的笑容又是不同了。
就好像是浴血而生的妖,談笑之間自帶三分血氣,舉手回眸流轉氣勢隱隱,就連聲音都說不出的奇異,像是深海的鮫人,坐在岩石上,尾巴浸在海水裡,攏著長發輕輕唱著海的歌,只等漁人被吸引過去,便將人拖入海水中,盛開大朵的血色花朵。
動人卻致命,美麗而危險。
邪氣逼人,魅惑天成。
眾人一並僵在了原地。
大概唯二面色如常,甚至露出習慣神情的,就是這一對兄妹了。
李硯夕道:“恩公,我沒有想傷害您,這隻雖然是半蠱,但是除了滴血已經與常蠱無異,我知道恩公您對蠱十分敏感,唯有出此下策。”他似是有些忐忑不安,八尺男兒的眼神就像是犯了錯的奶狗狗,搖著尾巴討好地把頭往主人掌心蹭。
子車籌淡淡看他一眼。
畢竟是覡,十年時間說來極久,實際上容顏也無甚差別。最多,也就是眼前人變得沉穩了些。
子車籌看著李硯夕發青的唇,笑了笑,道:“不是故意的,那又如何?”
你的愛恨,與我何乾。
李硯夕沉默著低下頭,李顏硶怯怯地看了一眼子車籌,小小聲地道:“對不起……哥哥只是太心切了……”
子車籌依舊是笑著,如同輕輕搭在脖頸上的刀,不知下一秒是落下還是拿起。
情緒不定,喜怒無常,愛恨隨心。
是為邪僧。
空氣中一片寂靜。
洛書:【小八,咱家小六什麽時候被戲精學院錄取的?】
二零八八:【我覺得已經畢業了。】
洛書雖然覺得像淋了水的狗子一樣的李硯夕讓人心軟,但是尊重阿籌的選擇。
子車痕說話向來不留情,也就是在師父前乖乖巧巧,聽見自己弟弟說話也沒有覺得哪裡不對。
這兩個人不開口,那便沒有人開口了。
寂靜無聲。
就在這僵持的時候,屋外傳來了腳步聲,步子很急很輕,是個練家子。
“覡尊!那子母蠱可有反應?!”
一人破門而入,眾人齊齊抬頭看去,看見了一片茫茫的白。
雪發白衣,眉間一點血色朱砂。
“暮枝?”
“雪兄?”
子車籌與李硯夕同時脫口而出,雪暮枝呆了一呆。
“子車覡尊,你們……認識?”
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兩個分別知道自己一個馬甲,一種“性格”的人同時在場,子車籌不知道自己應該擺什麽表情。
洛書:【翻車現場,太慘了……】
二零八八:【……】
洛書:【這大概就是每個戲精所必要的挫折吧。】
二零八八:【……】
洛書:【所以每一個戲精都應該引以為戒。】
二零八八:【宿主,你不打算把你徒弟翻出花來的船拯救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