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骨知點點頭,又搖搖頭,低聲道:“他甚少出聲,常常是見面便放蠱,或者說聽過他說話的大多都死了。但是呈上來的消息倒是反應他嗓音嘶啞。”
洛書點點頭,再轉頭看向血蠱師,總覺得對方好像哪裡不對。但是自己之前與血蠱師又沒有打過交道,也不明白這種違和感到底從何而來。
前有雪暮枝,後有血蠱師。他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結果看誰都眼熟嗎?
洛書有點鬱悶地揉了揉自己的臉,二零八八一低頭就能看見軟乎乎的臉頰被揉地變了形,白白嫩嫩軟軟,指尖不由得顫了一下。
曲青邪站在洛書的斜後方,剛好能看見二零八八的眼睛,那低下頭注視著師父的目光……
曲青邪搖了搖頭,不再亂想。
前面的血蠱師已經與了圓大師直直對上,言談之間用語犀利,絲毫不像百骨知資料中寡言少語的模樣。了圓大師不卑不吭,進退有度,越發顯得血蠱師咄咄逼人起來。
“你們這一群人擅自闖我血林傷我蠱蟲,倒還是有理了?”血蠱師聲音冷冷,帶著說不出的諷刺。
“這……”了圓大師愕然,“血施主,我們之前不知道這片血林也是你的地界,冒犯之處還請多多擔待。”
這就尷尬了。
血巢本就無人敢接近,本以為血蠱師居住在山頂,誰知道這整座山都是血蠱師的。
他們這些人本也沒想貿貿然直接圍剿,畢竟血蠱師煉製人蠱之事突然之間滿世界皆知,其中必有蹊蹺,此行人多是名門正派,講究的是先禮後兵,然而這都直接闖進人家門口了,還說什麽“禮”?
看著這些人的尷尬的樣子,血蠱師冷哼一聲,“既然知道了那就滾吧。你們傷了我蠱的事情就算了,要是再不知好歹,我也不介意把你們全部留在這裡。”
話音一落,樹葉抖動起來,有人發出驚恐的尖叫,當葉子翻動面,每一篇葉子上都是一隻小小的蠱蟲。
黑色、白色、血色。
蛇蠱、蜘蠱、蠶蠱。
就像是誤入了昆蟲博覽會,原本顏色單一的樹林霎時間變得五彩繽紛起來。
不對勁。
洛書和雪暮枝對視一眼,同時看到了對方目光中的凝重。
蠱師的血液有限,哪怕手裡有蠱王可以協同管理蠱蟲,但是血可是不夠的。若這片樹林處處都是如此樣貌,那血蠱師的血恐怕會被吸乾。
雪暮枝上前一步,道:“你的蠱,只有這些嗎?”
血蠱師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只有這些?這一片林子都是我的蠱,你說什麽‘只有’呢?”
雪暮枝神色淡淡,“你是如何不會被吸乾的?”
“吸乾?呵,雪教的教主大人,這是在從我這裡空手套白狼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血蠱師將雪暮枝的話故意曲解,聽起來就像是雪暮枝對自己的秘法有不軌之心。
雪暮枝不為所動,“你的血液無法供應這些蠱蟲。”
血蠱師冷笑一聲,哪怕看不清他的臉,卻也感覺他就像是在看一個坐井觀天之人。
雪暮枝一身雪白,血蠱師一身蒼黑,兩者針鋒相對,身後是滿樹林的蠱蟲。
若這是一幅畫,洛書還有心情誇讚一聲構圖挺有張力,然而這偏偏是呈現在他眼前的實景。
洛書聽地血蠱師冷笑出口,就知道此事無法善了了。
任何有驕傲的一個人,都不能忍受對手在自己專業領域中對自己的不屑。
雪暮枝目光一沉,將腰間的蠱盒結了下來,直視著血蠱師,本應是冰雪封城的眸子裡點起了一把火。
這是蠱師之間表示鬥蠱的手勢。
血蠱師又笑了一聲,然後雙手手心向上緩緩上揚,刹那間萬蠱齊鳴。眾人紛紛變了臉色。
雪暮枝也變了臉色。
那蠱蟲竟然不是向著自己,而是向著他身後的武林俠士!
洛書早有警惕,右手一揚,衣袖帶風,從寬大的袖子裡射出了無數的蠱蟲卵!吸允著揚在空中的鮮血,這些蠱蟲卵迅速的成熟破裂,一隻隻蠱蟲自卵中鑽了出來。
出生!
長大!
吐絲!
一根根蠱絲密密地織成網,將自半空向著眾人撲來的蠱蟲盡數攔住。方尚清三人與二零八八向下一蹲,淡黃色的藥粉撒了滿地,被撒上藥粉的之處的枯葉迅速融化,不斷地向下腐蝕著,連暗紅色的土壤都被凝成了黑色的土塊。藥粉依舊在向下腐蝕,直到露出了褐色的土壤才停止。
藥粉在土地上畫出了一個褐色的淺坑,也將自地面爬過來的蠱蟲攔在了圈外。
一群人站在圈中,腳下是沾著藥粉的褐色土地,頭頂是蠱絲織就的毒網,身側是用來做固定的蠱絲,他們被保護在了圈中,卻也被囚禁在了圈中。
就像是末日來臨之時的諾亞方舟。
洛書把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玻璃瓶碎屑放到二零八八的回收垃圾箱裡,面色凝重。
幸好他儲存了許多自己的血以備不時之需,否則今日就有點麻煩了。
他的武功再高強,也帶不動浩浩蕩蕩的這一大群人。
這其中的人不乏內力強勁武藝高超之人,但是術業有專攻,任他銅頭鐵臂,也擋不過蠱蟲的無孔不入。
若只有他自己血蠱師和這些蠱蟲倒是不足為懼,然而他還要照看著這些人,便只能將希望放在了雪暮枝身上。這種完全將希望交托到別人手上的感覺讓洛書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