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棲硬生生用野菜湯把自己灌飽,不那麽滿足地看著西斯延的背影,沒話找話說:“奶粉開包裝之後一個月內得喝完,你每次泡那麽稀,味道跟面湯似的何必呢?”,西斯延斜眼瞥他,將開水灌進保溫杯裡:“只要不發霉,發潮結塊我也喝。”
蕭棲笑眯眯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忽然道:“好喝嗎,給我嘗嘗?”西斯延正坐在蕭棲身邊攪拌牛奶,聞言無奈地歎口氣,將兜裡剩下的奶粉都倒進杯中,熱氣在袋口凝固住一層粉末,西斯延忍了又忍,最後還是頗為不舍得伸舌仔細舔去。
“沒什麽舍不得的,想喝我日後再為你找。”蕭棲接過杯子替他搖晃新加入的奶粉,感覺差不多後取出細杓問他,“這你也要舔嗎?”
“……”
瘦猴幫小魚打掃乾淨生火點,也坐過來加入聊天大軍,“西斯讀研的時候完全把牛奶當水喝,成箱成箱地搬,廢紙盒都養活了宿舍外收廢品的老大爺。”
“有問題嗎?”西斯延舔乾淨嘴唇上沾得奶沫,眉眼冷淡,瘦猴立刻擺手道:“沒問題沒問題,你看我就是不愛喝牛奶活該沒你高。”
“蕭棲也挺愛喝奶的,還濫用職權,任務做到一半,讓下屬盯著目標人物,自己下車買盒酸奶。”荀天擠兌著用肩膀頂蕭棲的胳膊,“是不是啊蕭隊。”
“對什麽對,我們已經被注意了,我這是戰術性行動,打消目標懷疑。”
“嘖嘖。”瘦猴用撇嘴發表自己的見解。
“蕭棲。”小魚也挨著瘦猴坐下,“吃飽了嗎?”
“……說實話?”
“好吧,我知道了。”余菀央伸直雙腿,向天歎了口氣,“收回我之前的想法,你們可真難養啊。”“難道不是我們在養你?你看你都胖了。”“臭猴子,什麽時候都不能說女人胖!”
耳邊是朋友們在談天說地,眼前是湛藍碧空雲卷雲舒,身旁是自己喜歡的人,背後是一隻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千裡迢迢來送人頭的喪屍,蕭棲原本積攢的倦意被它一嗓子全嗷沒了,氣憤地爬起來一刀送它上路。
“這裡不安全,大家再堅持一會,晚上八點放完煙花回去睡。”荀天這話主要是說給蕭棲聽,因為這人最是睡眼惺忪,他以前真沒看出來隊長這麽能吃還這麽能睡,明明時刻精神力旺盛得像個孩子。
說起這個蕭棲悲憤地想起自己又得在冰冷的觀察室待足六個小時直到天亮,“不行不行,我要睡會。”他看了眼手表,現在是午後兩點,“七點鍾再喊我!”說完他便不顧荀天的反對徑自上了車。
“他身體比較弱,諒解下。”余菀央胳膊肘拐得沒邊一樣替蕭棲說話,荀天驚詫地回給她一句:“姑娘你認真的嗎?”
“他以前在你們警隊怎麽堅持下來的?除了打槍厲害,其他時候讓他跑兩步跟要命似的。”瘦猴也很好奇地問道,荀天表情更加詭異,目光轉向西斯延,想看他還能發表出什麽高見。
西斯延洗乾淨杯子放回背包,面無表情地瞎編道:“注射過腐屍病毒後,壞了身體。”
“他還被注射過腐屍病毒?”真的不是他給別人注射?荀天腦中一條條彈幕刷過去,完全認不出蕭棲的戰友口中的白蓮花病弱男究竟是誰。
林西,字黛玉?
車上白鵝正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看榆木的遺物,貼身佩戴的子彈掛飾,一支母親留下的鋼筆,一張兩人的合照——探索時意外發現的拍立得留下了兩人唯一的回憶,簡單樸素,一如他這個人。白鵝應該又哭過一遍,一抽一抽地縮著鼻子,見蕭棲推門上車攏了攏外套,擦乾淨眼角的淚水。
蕭棲注意到駕駛台上屬於她的那份午餐一動未動,已經乾冷發硬,他也未說什麽,只是無言捏了捏白鵝的肩膀,隨後走到後排調低椅背準備小眠。
她總歸會吃飯的,故人逝去,活下來的人也只有短暫的幾個小時可供她沉浸在傷痛之中,過了今天還是要勇敢無畏地站起來。
白鵝將筆、子彈還有照片都收起來,看了眼野菜肉片湯和蒸地瓜,還有不知道從哪裡發現的野生柿子,明明是很優秀的口糧,她卻怎麽也提不起興趣。
蕭棲已經熟睡,平穩的呼吸聲在安靜的車廂裡響起,白鵝想了想,脫下榆木給她的外套準備披在蕭棲身上,輕輕地翻轉之下黑色的棉服口袋松動,掉出來一張折疊好的紙張。
白鵝疑惑地展開,正面是碳素墨水寫的三個大字:結婚證。
她倏地鼻頭一酸,本以為已經流幹了的淚水再次充斥眼眶,她怕淚水打濕了紙立刻揚起手,眨去淚水看向背面,兩個鋼筆畫的男女小人正在紙上活靈活現地朝她笑。
男人平頭,厚嘴唇,女人大大的雙眼皮,嘴角有顆小痣。
兩人結婚申請符合規定,予以登記。
發證機關:我!
蓋章後面是榆木的手指印,很沒誠意地用墨水按出的黑色印跡,他似乎是經瘦猴觸動,考慮清楚結婚本就是個說法,所以想自己做一張給白鵝一個驚喜。
也許他臨死前還記得這件事,卻不再願意跟白鵝講。
白鵝使勁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嗚咽出聲,後排的男人也非常合格地睡得死沉,沒有鬧出一點響動。
外套最終還是蓋到了蕭棲身上,混合著三個人的體溫,溫暖舒適,白鵝坐回副駕駛位置上,默默端起已經冷掉的飯菜,喉嚨中滿是嗆人的血腥味,她吃得太猛咳嗽兩聲,又悶頭大口地送著飯。
湯有些鹹了,白鵝這麽想著,下次要提醒小魚少放些鹽。
※
接到林貓兒之後,劉輝又被荀夢纏了半天,這位敦實的男人冷硬心腸,將一位可憐小女孩無情拒之門外。離開學校之後貓兒長長舒了口氣,“輝哥哥,幸虧你沒答應她,荀夢她好能講啊,除了老師就她說的最多,不,她比老師還能講。”
“怎麽,不喜歡話嘮點的女孩?”
“也不是不喜歡她,就是……感覺自己快聾了。”
“哈哈哈。”劉輝笑著摸摸林虎的腦袋,“人家小美女老和你說話是喜歡你,竟然還嫌棄上了。你看你哥我,想要人女生纏著我還沒有嘞。”他話音剛落,就看見那位叫展辰的女人蹲在宿舍樓外邊的矮牆前,對方也看到了他們,眼睛一亮唰得站起來。
劉輝就跟看見鬼一樣猛地摟住林貓兒的肩膀,“走走走……不要抬頭不要抬頭。”
林貓兒茫然地垂頭,和劉輝一起悶聲不吭大步往前跑,沒想到展辰直接伸手攔住他們,匆匆忙忙地從衣服裡捏出一張最低額度的糧票,“對不起,這是……還你的。”
“……”滿心以為這女人還會求著自己睡她的劉輝十分尷尬,他看著展辰手足無措的樣子,有些憐憫,“不用了,也就是昨晚的剩飯。”
“要的要的。”展辰看劉輝不接,又想塞林虎的衣服口袋裡,少年的身體柔軟得就像一隻布偶貓,在劉輝腰之間靈活地一轉,躲過了女人的動作,“哥哥都說不要了小姐姐你拿著吧,我們不缺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