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理頭髮,困倦地從蚊帳裡探出頭來,看到鬱謹的時候先是被嚇了一跳,之後卻露出有些狡猾的笑容:“是你啊。”
“你認得我?”即使是鬱謹這個世界的記憶裡,也並沒有這個人的存在。那人怔了一下:“你不記得我了?”
鬱謹的心臟瞬間漏跳了一瞬,他意識到這個人認識的可能不是這個世界的鬱謹,而是最初世界的自己。
那人也有幾分疑惑,但他很快意識到了什麽,改口做了自我介紹:“我叫越青霆,因為原來的室友喜歡大晚上拉二胡,前不久才搬到這個寢室,你一般都住在校外吧,不記得我也很正常,我和老王是挺好的朋友,之前就常來這裡串門。”
越青霆和他年紀差不多,身形看起來是極不健康的那種消瘦,或許是因為睡眠不好,精神萎靡不振,一雙眼總時睜不開的樣子,透露著迷離。
越青霆和他們不是一個專業,平常上課時間都不同,就算住在同一個寢室,也容易碰不見人。
但是越青霆說他以前常住在校外。
他的記憶裡並沒有這一點。
鬱謹看向房間的地面。寢室並不算太大,地上堆著未被打理的雜物,像是剛從某個地方搬出來,還來不及收拾。
如果越青霆說的沒有錯,那這些東西應該本來是擺在他床上的。
越青霆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善解人意地開導:“這是他們之前放在你床位上的東西。你也別在意,他們只是沒想到你會突然回來住寢室。”
這個開導完全沒有作用。鬱謹問:“你現在睡的床鋪,是誰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越青霆的視線向四周遊移,“我以前也不是你們寢室的。他大概是出國還是休學回家了吧。”
“你們不是互換的床位嗎?”鬱謹道,“就算是出國或者休學,學校應該都不會收回床位。”
越青霆眯起眼,像是老狐狸:“我不知道,我是偷偷搬過來的。我只知道這張床位很久沒有人睡。其實我也想過睡你這張床,只是覺得這張是下鋪,又一出來就能曬到太陽,才選這邊的。”
陽光正從窗戶灑入,柔化了他露在陽光中的半張臉的輪廓。鬱謹怔了一下:“你……”
“怎麽了?”越青霆隨手拿了本書遮住陽光,他的臉又恢復了本來樣貌,瘦削的臉龐自帶陰鬱氣質。
“你注意你的影子了嗎?”
越青霆茫然道:“沒有,有什麽問題嗎?”
“你剛剛的影子旁邊,好像有另一個人。”
“你別嚇我啊。”越青霆半眯起的眼突然睜大了,眼中的倦意瞬間消了不少。他緩慢移動身體,看向自己影子的方向。
拿著一本書的男性弓著背坐在床上,頭髮因為睡姿不好有一絲翹起。他動了動手臂,影子也跟著運動。
牆壁上只有他一個人的影子。
他托住自己的下巴,另一隻手按著自己的後腦,把頭往旁邊掰了一下,脖子發出哢哢的響聲。
鬱謹已經在等著他腦袋直接掉下來滾到地上了,他卻動動肩膀,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道:“沒有啊,只有我一個人的影子。我也沒看出有什麽東西想害我。”
鬱謹不動聲色道:“那可能是我看錯了。”
越青霆卻歪歪嘴角,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不一定啊。說不定我們的身邊真的有鬼呢?只是普通人看不到,而你是那個有緣人。”
鬱謹皺了皺眉:“你信這些?”
“信則有,不信則無。”越青霆露出詭秘的笑容,“說不定晚上我就會遇到鬼壓床,然後被夢魘住再也醒不過來。”
鬱謹定定地看著他的身後:“你既然信,為什麽不說些對自己好的話?也許鬼會放過你。”
“可是那樣多無趣啊。”越青霆不在意地擺擺手,伸手把窗簾拉上,“我們學校以前挖出過達官貴人的墓,這你知道吧?”
他把窗簾拉上後,室內的光線立刻暗了下來。沒有了陽光的照射,空調的低溫就愈加凸顯了出來。
“知道,陪葬品還在學生活動中心附近擺著。”
越青霆故意用著講鬼故事的音調道:“一般有墳墓的地方,陰氣都會特別重。聽說我們學校建校的時候,為了鎮壓那股陰氣,特別算過風水,建築都有講究。”
“而陰氣重的地方,也總是會出現靈異事件。比如某棟教學樓永遠不會熄滅的燈啊,深夜遊蕩在校園的長發女鬼啊,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的幽靈啊……”
鬱謹打開燈:“時間不早了,我還有課。”他已經有點明白了,這個世界的主題估計就是校園裡的靈異傳說。
“你現在走?”越青霆笑了笑,並不因他冷淡的態度氣惱。
鬱謹點點頭,越青霆便也準備下床:“那我們一起去吃早飯吧。我好久沒起這麽早了,不吃飯感覺會低血糖。”
他換衣服的時候,鬱謹去衛生間洗漱。
他打開水龍頭,卻發現似乎是停水了,嘗試了好幾次,都是抽不上水的那種咕嘟的聲音。
越青霆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怎麽了?沒水了?我還沒上廁所,難不成只能等下去公教了。”
鬱謹的寢室在最頂樓,經常會出現水壓不足抽不上水的狀況,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等。
這就有些麻煩了。他其實想先洗個澡再出去。剛剛噩夢驚醒出了一身冷汗,汗幹了之後身上黏糊糊的,就算換了衣服也很難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