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出的條件十分誘人,幾乎是大部分人想象中最理想的生活。
一片寂靜的黑暗中,鬱謹能夠清晰地聽見自己頻率過快的心跳。
他深長地呼吸了幾聲,從齒間逸出一聲歎息:“我不願意。”
丁鶴的嘴角不由繃緊,眸色加深:“為什麽?”
“並不是因為你的身份以及做過的事,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理由。只是我不可能永遠生活在你的庇護下。我知道你會保護我安全無憂,但是我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他抽出自己的手,轉身正對著丁鶴,神色鄭重,“等我變得更有底氣,我會回來找你。”
他明白丁鶴的意思。丁鶴已經找到方法,能讓他永遠留在這個世界,但是代價是他再也無法脫離丁鶴而生活,也無法觸摸有關更高層次世界的秘密。
他最懼怕的,就是變成必須依附人而生的菟絲花,一旦被依靠的對象所拋棄,就再也沒有生存的余地。
也許現在還看不出來,但他知道丁鶴的力量會越來越強大,以至於遠超過他,他終有一天要變得仰仗對方鼻息而活。這種不平等的關系總有一天會崩塌。
他的記憶還沒有完全恢復,有關主神空間的規則也沒有弄清楚,更重要的是他還沒有強大到和丁鶴同樣的地步。
他不容許自己在這個時候止步不前。
“我知道是我任性,辜負了你的好意,你可以原諒我這一次嗎?”
鬱謹把掌心按在丁鶴的胸口,指尖微微收緊,在他的心口留下烙印。
丁鶴沉默不語。鬱謹知道自己說的話過於自我,但他無法違抗自己的內心,只能想方設法給出補償:“我可以在這裡多停留一段時間,或者你還有什麽別的要求,我都可以做到。”
“不用了。”
丁鶴沉沉歎了一口氣,像用盡全身力氣把他抱進懷裡,強烈的威壓令他幾乎喘不過氣,只能乖順地垂眸靠在他肩上,試圖用這種方式進行安撫:“我一定會盡快回來。”
丁鶴一直沉默不語,只是對著他頸後的位置狠狠咬了一口,像是泄氣,又像是另一種形式的威脅。
疼痛感令鬱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不由自主地抓緊他的背。
丁鶴似有所感,問他:“疼嗎?”
“疼。”
“我也疼。”
咬了一口之後,丁鶴的怒意似乎發泄了不少,語氣也變得平和起來。他輕輕揉著剛剛啃過的地方,有些無可奈何:“我知道你不會同意。”
鬱謹眼中開始燃起希望,身體也放松下來:“那你……”
“我只是想嘗試一下。但你果然還是原來的那個你。”丁鶴自嘲笑笑,“我陪你到那一天。”
鬱謹的指尖沿著他背部的線條劃過,流連忘返:“我不會讓你等太久。”
我一定會早日達到和你同樣的高度。
“看來你已經做好決定了,那麽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你要去什麽地方?”
“為什麽要去那裡?”
“你要去找什麽人?”
“為什麽要去找他?”
鬱謹一一作答:“我要回到將我送到這裡的地方,為了變得更加強大。我要去找一個足夠強大的自己,因為這樣才能確保自己擁有所渴望的事物。”
他彎了彎唇角:“和人。”
他每說一句話,就會有一道白光透過天穹而來,灑在他的身上。等他說完,四道白光匯聚成一束,將他完全籠罩在裡面。
他感到一陣熟悉的頭痛感襲來,身子搖搖欲墜。
丁鶴接住他的身體,他看著視野中逐漸模糊的丁鶴的身影,突然吻上他的嘴唇:“等我。”
丁鶴注視著他在白光中漸漸消失,最後說了一句:“要跳出循環的方式,就是推倒已經建成的圍牆,死亡不是結束,而是重生。”
等到鬱謹的身影完全消失,他隨意地瞥了眼不遠處的角落:“你還要偷看到什麽時候?”
越青霆看隱瞞不過去,反而正大光明地走了出來:“你是怎麽發現我的?”
“這個世界的一切我都能看見。”
越青霆一向迷離的眼神有了聚焦:“怎樣才能做到這一點?”
丁鶴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立刻舉起雙手:“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純粹好奇。”
“你剛剛不是已經聽到了嗎?”丁鶴背靠向書架,漫不經心地道,“只有打破常規,才有機會。”
“打破常規的意思是……不要按照要求來做嗎?可是那樣不會直接失去機會嗎?”
“我沒有義務告訴你全部。”
越青霆感到他趕客的意思,卻又不想放棄機會,只能恬著臉繼續套近乎:“在這個地方遇到認識的人已經很不容易了,你不覺得自己一個人孤立無援嗎?”
丁鶴微微一笑:“我並不是孤立無援。”
越青霆眨眨眼,表示自己明白他的意思,只能換個思路:“我可以保證,如果以後我再遇到他,一定會幫他。”
“他不需要你幫。”丁鶴眼中閃過一絲陰霾,“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越青霆略有些委屈:“你又不能總在他身邊,多個幫手不好嗎。”
“無論他出現在哪裡,我都能找到他。”丁鶴的聲音溫柔卻又似乎醞釀著滔天的波浪,“他只需要我一個人的幫助。”
越青霆神色複雜:“所以你才……我實在是不明白,你剛剛為什麽不直接把他留下來,這樣不是能省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