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們竊竊私語,時不時自以為隱蔽地偷瞄他。鬱謹乾脆移開視線,眼不見心不煩。
但這樣一來,一時之間也沒有人敢坐他旁邊的位置。
本來他長得好看,暗戀者眾多,以前都因為有丁鶴霸佔著他身邊的位置,沒辦法靠近。這次難得兩個人沒分到一個班,給了他們可乘之機,一個個卻又被鬱謹周身的冰冷氣質給嚇得望而卻步。
況且,這時候哪個女生坐到他身邊,都會成為眾矢之的。校草應該是用來欣賞的,沒有人可以獨佔。
鬱謹巴不得一個人坐在最角落,和周圍所有人都隔開一米以上的距離。然而教室只有這麽大,他暫時還得不到這個特權。
他以前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覺得周圍的環境這麽喧鬧,亂七八糟的八卦新聞和冷笑話都不受控制地往耳朵裡飄,幾乎要使正常運轉的大腦逼到短路。
在大腦“轟”的一聲報廢之前,男生嘹亮的聲音把他從煩躁的情緒中拉了回來。
他看向聲音的來源,順勢看到了站在教室門口的丁鶴。
丁鶴臉上一直掛著溫溫柔柔的笑容,在看到他抬頭的時候,笑容突然燦爛起來,像是原本含苞待放的花朵,在春風的吹拂下驟然盛開,鮮豔奪目的色彩一路從嘴角蔓延到了雙眼。
鬱謹心跳漏了一瞬,匆忙低頭,偷偷掐了掐自己的手腕,才走出教室。
分班的事基本上結束了,走廊上沒什麽人經過,寂靜得鬱謹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丁鶴說話的聲音。
“新班級還習慣嗎?”
鬱謹語氣冷淡:“還行。”
丁鶴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很快又掩飾下去:“現在去跟學校說,應該能同意我們換班。”
鬱謹垂眸看著地面:“不用了,老師水平差不多,在哪裡聽課都一樣。”
丁鶴張張嘴,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才組織好語言:“你能習慣嗎?”
“不知道,應該沒問題。你不用擔心,這些事我都處理得好。”
丁鶴又叮囑了他幾句日常注意事項,戀戀不舍地和他告別:“等會記得等我一起回家。”
鬱謹“哦”了一聲,低著頭轉身準備離開,丁鶴突然抓住他的右手手臂:“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個班?”
鬱謹心裡一驚,條件反射地甩開他的手,語氣急促地說了句“不是”,飛速走進教室。
丁鶴怔怔地站在原地,低頭看看自己的左手,心裡湧起一陣苦澀。
他的想法被發現了?
鬱謹這是……覺得他的觸碰惡心?
***
鬱謹一直走到座位上,臉上的紅暈都沒褪下去。
旁邊的座位還是被一位勇者拿下了。新同桌眯著眼,一副沒睡醒的樣子,迷迷蒙蒙地看著他:“你很熱嗎?”
鬱謹簡短地回了句“沒有”,心煩意亂地撩起右手手臂的衣袖。
剛剛被丁鶴碰過的地方,現在仍舊保持著遠超正常體溫的灼熱,像是埋藏在皮膚下的不是血管,而是熔漿。他不知道為什麽隔著好幾件衣服,丁鶴掌心的溫度還是分毫不差地傳遞到了他的手臂上,甚至於以一絲微弱的火苗,燃起了足以燎原的熊熊烈火。
他用手臂貼著冰冷的桌面,終於將體溫慢慢降了回去,心跳也恢復正常。
同桌八卦地問了一句:“你們吵架了?”
鬱謹矢口否認。
同桌拖長音“哦”了一聲,壓低聲音提醒了他一句:“剛剛有人猜你們是吵架了,才不在一個班上課。”
憑兩家的勢力,想調到一個班沒有任何難度。更何況他們本來成績就在一個層,不存在擠佔尖子班名額的問題。
這次的分班,是鬱謹執著要這麽分的。
不知道確切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開始對丁鶴的接近感到敏感。不是排斥,也說不上期待,而是一種伴隨著臉紅心跳的無所適從,就像是一隻貓在胸口撓,有點癢,又有點疼。
從他現存的知識儲備來看,他應該是戀愛了。
這個戀愛來得很蹊蹺,他和丁鶴認識這麽多年,這樣的感覺還是不久前才有的——也可能是青春期的特殊性放大了每一絲萌動,總之他現在草木皆兵,丁鶴稍微靠近一點,就覺得腦子要炸。
起因大約是上個學期末,他搬東西時不小心撞傷了小腿,丁鶴當即找了藥水幫他處理傷口。
這本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他看著丁鶴半蹲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地抬起自己的小腿,溫柔地塗抹著藥水的時候,不知道怎麽有了特殊的感覺。
小腿破皮了,塗藥的時候本來會有些疼,丁鶴一直說著其他的事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但他的注意力卻被丁鶴曾經碰觸過的地方的酥癢感所填滿,每個地方都像有嫩芽破土而出,生長的時候根部抓緊土壤,讓腿上的肌肉不自覺地緊繃起來。
丁鶴還緊張地問他是不是腿抽筋了,幫他揉捏著小腿肚子,每捏一下,鬱謹就覺得皮膚的溫度要升高一分。
他只能飛速把迷茫的丁鶴趕出房間,落下門鎖,把整個人埋進被子裡。
這件事最終還是過去了,但不幸的是,他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敏感了起來。
只要丁鶴出現在他面前,哪怕沒有實質上的接觸,只是聽著對方的聲音,或者感受到對方的呼吸,他就會不自覺地聯想到那一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