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謹捂著額頭坐起來,旁邊丁鶴察覺到他的動作,跟著坐起身,攬住他的肩,低聲詢問:“做噩夢了?”
鬱謹心煩意亂地搖搖頭,轉頭定定看著他的臉。
丁鶴莞爾:“夢見我了?”
“沒夢見你,”鬱謹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有些急切地吻上他的唇,“所以算不上好夢。”
他的身體在無意識地顫抖,似乎想用這種方式確認什麽。
丁鶴按住他的後腦,耐心細致地引導他的動作,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平靜下來了嗎?”丁鶴看鬱謹低著頭喘氣,溫柔撫過他的頭頂,“我一直都在,別害怕。”
“我夢見我過上了完全不一樣的生活。”鬱謹喘勻氣,開始平靜地講述自己的夢境。
丁鶴沉默地聽著,環著他的手臂無意識地收緊。
他揚起一個弧度很淺的笑容,像是有些無奈:“我也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他和父母一開始就住在國外。母親沒有被父親的變態佔有欲殺死,父親的事業也沒有出問題,直到成年他才回國。完整地錯過了鬱謹成長的每個階段。
“巧合的是,我學的也是這方面的專業。”
鬱謹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如果不是那件事,你是不是會考慮進研究所?”
丁鶴笑吟吟地道:“應該不可能,就算要接手研究所,我也只是做投資方。而且你知道,有些研究其實……不過都過去了,研究所早就解散了。”
他微蹙起眉:“很明顯這並不是普通的夢。我一開始沒有準備睡覺,只是突然感覺很疲憊,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在這種地方酣然入睡是件很危險的事。鬱謹可以睡,但他必須守著。
但是有人故意讓他們夢到那些事。
鬱謹揉揉額角:“把鏡子砸了吧,如果酒店要追究就賠錢,我不想再看到這種東西了。”
丁鶴下床把鏡子砸了,碎片仔細收好,準備之後扔出去。鬱謹趴在床上,看著窗外密密的陰雲:“你說,他的目的是什麽?”
“給我們一個更好的人生,想要我們沉浸在裡面?”丁鶴遞了瓶水給他,“不過我覺得那種人生沒什麽意思。”
“那不是和越青霆做的一樣嗎?”鬱謹仍舊覺得蹊蹺,“可是如果是越青霆,被編造出的夢境應該建立在我們已有經歷的基礎上。我從來沒想過當一個精神科醫生。”
丁鶴若有所思:“也許你一旦去接觸,就會真的喜歡上這件事。也可能,你只是忘了自己接觸過。”
“你是想說潛意識嗎?”
“很難說。他不可能無緣無故把什麽東西投射到我們的夢裡,如果這些元素和我們沒關系,就一定是他的經歷的投射。”丁鶴沉吟片刻,“不過只要我們能從夢裡出來就好。”
鬱謹起身換好衣服:“我想盡快找到幕後的那個人,然後繼續度假。”
丁鶴笑吟吟地看著他的動作,順手在他腰上摸了一把,摟住人親了一口:“他隨時可能讓我們繼續進入夢境,一定要分清夢境和現實。”
“我記得,想要回來就打碎鏡子。”鬱謹瞥了原本掛鏡子的位置一眼,“希望他不要把鏡子藏在什麽我夠不到的地方。”
酒店總共六層,除去第二層,都是住宿房間,兩人在每層樓都搜索了一遍,房門一律緊閉,也沒有特殊聲音傳出,只有牆面上的鏡子依舊滲人。
鬱謹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他為什麽要安排這麽多鏡子?”
“因為鏡子是投射的工具。不僅是正常的,還可以是歪曲的。”丁鶴也看著鏡中扭曲的人影,“同一個人,可以在不同的鏡面中投射出不同的樣貌,但這些事和照鏡子的人沒有關系,只和鏡子有關。”
鬱謹淡淡問:“影響人的一生的不是他本身的選擇,而是外界的環境,對嗎?”
丁鶴輕輕笑起來:“你知道,那個研究所裡面會有一些關於心理的實驗。其中的一個研究主題就是,怎樣通過後天條件來塑造出一個理想中的人。”
對於他的父親來說,那就是怎樣把妻子牢牢控制在手裡。
鬱謹微皺起眉:“這非常不人道,可能對人的一生產生不可回轉的傷害。”
丁鶴一臉坦然:“所以我已經把實驗室解散了。我不希望那個男人的意志繼續流傳下去。”
他謹慎提醒:“但是世界上有很多人抱著和他同樣的想法,企圖完全地控制身邊的人。”
他們沒辦法知曉這個世界的控制者是不是這樣一個人。
上面四層都沒有異樣,他們只能來到二樓。
二樓大廳卻很熱鬧,似乎在舉行小型聚會。何櫻櫻端著飲料向他們招手,笑盈盈地向他們走過去:“好巧啊,要一起來吃飯嗎?”
她面色紅潤,精力旺盛,一看就是個活人。而大廳內的其他人,也歡快地相互交談著,半點看不見陰沉氣氛。
海邊的女屍和斷頭的凶狠男子也在其中。
丁鶴環視了一圈,禮貌地接受了邀請,順便和何櫻櫻打聽了他們的經歷。
何櫻櫻抱怨了一下天氣,隨後又笑眯眯地講她在周圍的探險。
鬱謹突然問:“你喜歡鏡子嗎?”
何櫻櫻驚訝了一瞬:“你是說這裡的裝修嗎?雖然很有藝術感但我還是覺得有些滲人。”
她一邊說著,一邊縮了縮肩膀,似乎真的在懼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