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吉利氣呼呼地對著紅鹿說道(哦,當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實際上只是在跟加爾文抱怨)。
加爾文明明知道對方表現出來的一切天真無邪都只是偽裝,可是一旦看到這樣一張本應該無憂無慮滿是活潑笑容的臉上浮現出了委屈的神情,便不由自主地感到心頭一蕩。
他可沒有辦法控制好自己的心軟與心疼(哪怕他知道這很愚蠢也一樣)。
“閉嘴。”
紅鹿陰森森地盯著維吉利說道。
然後他也抬頭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低下頭一看,不出所料地在自己的指尖上也看到了殷紅的血跡。
很顯然,當其他人格受傷時,紅鹿作為所有人格的本體也會在同樣的位置留下同樣的傷口。
確認了這一點之後,紅鹿的眼底飛快地略過一抹暗沉。
“真遺憾不是嗎?這下你沒有辦法殺死我了——我也很遺憾。”
維吉利用手背抹去了臉頰上剩下的血跡,他露出了一顆調皮的虎牙,衝著紅鹿微笑著碩大。
“冷靜一點,你們……”
直到看到維吉利臉上那一抹同樣陰森且包含著惡意的微笑,加爾文才找回來一絲脆弱的理智。
他微微蹙眉,心跳不斷加快,後頸更是已經冒出了冷汗。
他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特別是被紅鹿哀怨地看了一眼之後。
加爾文當然知道,紅鹿希望他能夠對自己臉上那一道傷口做出點什麽表示來。但加爾文現在看著面前的三個男人,已經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完全不知道這可怕的場景是如何發生的,為什麽他的戀人的多重人格會忽然擁有了自己的身體並且齊聚在了一起?
哪怕是這個和世界上最恐怖的噩夢也不至於如此令人崩潰。
加爾文壓根就不知道如何面對三個對自己擁有著可怕執著的男人(戀人)。
哦,對了,紅鹿的人格實際上也並不止有維吉利和芙格……
“哢……”
就在加爾文想起這一點的同時,廚房裡傳來了細微的,瓷器碰撞的聲音。
緊接著,原本就已經足夠氣氛險惡的客廳裡,又多出了另外一個男人。
好吧,就在幾秒鍾之前,加爾文覺得這個世界上恐怕不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發生。而現在,上帝給了他一個回應:會有更可怕的事情的。
就比如說,加爾文要面對的不是三個嫉妒心強烈,性格扭曲,獨佔欲澎湃的男人。
他要面對的是四個。
那個男人沒有開口,但加爾文也不可能忽略他。
希斯圖穿著一件假日風格的度假外套和亞麻闊腳褲,然後他穩穩地端著托盤來到了加爾文的面前,將托盤上的一杯浸泡著新鮮薄荷與檸檬片的蜂蜜水遞給了加爾文。
他的體型是所有人裡頭最為高大的——當他站在加爾文面前的時候,加爾文甚至需要抬起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但希斯圖絕非那種體型龐大肌肉發達的類型,他的四肢修長,肌肉結實卻不顯得臃腫,他的皮膚是一種漂亮的,甚至可以讓人用“垂涎欲滴”來形容的金棕色,這種顏色很容易讓人想到覆蓋著薄薄金粉的牛奶巧克力,又或者混雜著厚實牛乳的淡咖啡。
這種膚色與他那輪廓深邃的漆黑眉眼格外的相襯。
在對上那雙沒有一絲雜色的純黑色眼眸後,加爾文不由微微一愣。
跟在場的其他人比起來,希斯圖的氣息是那樣的溫和內斂,這種無害放到了其他人面前,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啊……謝謝。”
加爾文接過了希斯圖為他準備的那杯水,希斯圖的眼神亮了一下,隨即臉色微紅。
他用單手對加爾文做了一個簡短的手語,大意是:能夠讓你感到快樂我將倍感榮幸。
加爾文真希望自己對手語不是那麽熟悉,這樣的話他就能忽略掉希斯圖手語中那無法直視的親昵意味。
那幾乎稱得上是一種挑逗了。
加爾文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與希斯圖糾纏的那些夜晚——他其實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希斯圖的本性才對。
面前的男人的真實面目可比他表現出來的這幅假面具要惡劣多了。
一股熱氣騰然湧向了加爾文的臉頰,他近乎本能地避開了希斯圖那甜美而粘稠的目光。
“呵——”
下一秒,加爾文便聽見了紅鹿一聲格外陰森的冷笑。
加爾文的動作一僵。
若是普通人在這裡聽見那笑聲,恐怕會因為那裡頭蘊含的強烈殺意而直接嚇到腿軟吧?
但希斯圖卻像是完全沒有意識到加爾文的身邊還有手中持槍殺氣四溢的紅鹿一樣,自始至終,他的視線裡只有逐漸僵硬的加爾文。
加爾文飛快地抿了一口水然後把杯子放回了希斯圖的托盤。
“我想,我可以稍後再喝這個——我想先搞清楚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麽。”
加爾文乾巴巴地對希斯圖說道。
希斯圖略有些哀怨地看了加爾文一眼,不過隨後他像是經受了最專業訓練的服務生一樣將托盤和水杯都送回了廚房——他隨後回到了客廳,然後站到了芙格的身後。
芙格抬起眼,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加爾文恐怕永遠都不會發現,在他眼裡最溫順,最不會讓他感到壓力的希斯圖在靠近芙格的瞬間,讓自始至終都格外冷靜鎮定的芙格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自己的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