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放肆地笑著,聲音震耳欲聾,“命撿回來後,我突然就想通了,什麽失望,什麽死心,都不如自己活在這世上重要!他們無視我,打我,我要忍著,我要離開這裡,然後再也不回來!”
費言怔住,他終於知道,為什麽小芳三番兩次的求自己帶她離開這裡了,那是她的夙願,是她的執念,是她死心後唯一的期盼。
“可惜啊!我再也離不開這裡了……我被永遠困在這裡了!”小芳臉上的血淚已經乾涸,凝固在臉上,像兩條崎嶇醜陋的疤痕,她周身的黑氣已經散到了費言眼前。
陰路安輕輕將他往自己身後拽,又偷偷多給他塞了條黃符。
“往後。”簡潔的兩個字,卻讓費言的心一下子充實起來,他頓時覺得,就算前面是地獄十八層,是鐵錘,是刀山,是油鍋,他也不怕。
可能陰路安就是有這樣的魅力,費言分著神,卻被對面小芳的聲音一下拉回來。
“我撿回來一條命,他們不愧疚,不補償,不關心,我都無所謂,反正十幾年了,都是這麽被養大的。但是我卻沒有想到——”
“他們竟然將我跟奶奶,一起送上山上的墳裡!”小芳繼續說,“奶奶那時候患上了癡呆,不怎麽認識人,和我關在一起後,每天早晨都要問一遍我是誰。我們倆的腿腳不便,沒有行走能力,他們把我們送去墳裡,我們幾乎是在等死。”
“奶奶雖然不記得我,卻把吃得都分給我,我們相互推讓著,最後都決定一人一半。”說起奶奶,小芳的神情變得溫柔,聲音也沒剛剛的狠厲,“可是飯菜的分量每天都在減少,到最後我們都餓得沒有力氣了,奶奶她躺在地上,眼睛睜得老大,臉上全是皺紋,她餓得就剩最後一張皮了!我也沒有力氣了,又冷,又困,我躺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像握住一根枯柴一樣。”
“奶奶,奶奶,墳裡很黑,沒人陪我說話,我害怕極了……我只能躺在她身邊,感受著她漸漸冷卻的體溫,一遍又一遍得喊著她,想讓她開口說話。”
“但是那麽小的空間裡,只剩下我一個人的聲音在墳裡回蕩著,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落水的夜晚。冰涼、麻木、顫抖……奶奶死後,我不知在她身邊待了多少天——反正那裡面也分不清白天黑夜。”
“我能明顯感覺到她在消亡,她在枯萎,她在腐爛——於是我也漸漸睜不開眼,在她身邊死了。”
小芳說完這段,屋子裡一時沉默。
“我死後,怨氣不斷結締,幾年後,終於編織出另一個我!我回到家裡,抹去他們相關記憶,等著時機報復。”
突然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你所謂的報復,就是指讓愛你的人幫你殺人嗎?”
費言轉頭,天靈和琥珀不知何時站在外面。
琥珀手裡提了個布袋,不知放了什麽東西,她看了站在屋裡的兩人一眼,隨後跨進來,舉著手裡的東西道:“你讓愛你的人因為你而雙頭沾滿鮮血,死不瞑目後也不能有個葬身之地。”
“更重要的是——你說你愛著她,但其實最愛的還是自己,你是自私的,你讓一個深愛你的人,不能好好去投胎,而是成為惡靈,成為你的儈子手!”
琥珀將布袋放在地上,解開後攤在那,那是一堆白骨,看上去毫無光澤,一根一根積累了不知多少傷痕。
費言立刻明白了,那是奶奶的身體,可眼下是——身體找到了,頭又不見了!
小芳情緒有些崩潰,像一個炮仗一樣被點燃起,她嘶喊道:“你胡說什麽!你知道什麽!我和奶奶之間的感情——”
“我說得不對嗎?”琥珀聲音冷淡,“你之所以發火就是因為我剛剛的話,是對的,它戳到了你的痛處,但自己卻不敢相信,不敢承認。”
小芳周身的氣勢一下子變了,黑氣充盈了整個屋子,她變得面目全非,啞著嗓子嘶吼道:“你們胡說——你們憑什麽敢懷疑我和奶奶之間的感情!你們——今天都得死!”
小芳說完,懸在空中立刻像幾人發出攻擊!
陰路安早有準備,一把攬過費言的腰就躲開了,嚇得費言主動摟上了他的脖子!
天靈一邊躲著一邊道:“你們兩個能不能注意一下,這是該談戀愛的時候嗎!”
大敵當前,雖然知道兩人不是故意的,但這狗糧吃得措不及防,讓天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費言:“……”
陰路安沒說話,隻松開他,將他抵在角落裡,自己擋在前面。
他向琥珀伸出手:“桃木劍!”琥珀默契地將掛在背上的桃木劍交給他,隨後又給他扔了一盤朱砂,“摻了黑狗血的,接著!”
陰路安利索地接過扔過來的這兩樣東西,迅速將朱砂往劍上一抹。
他舉著劍,找穩時機,趁著間隙,一個躍身跳在房間中央的圓桌上,此時小芳正處於他的下方。
很明顯她還沒反應過來,這會兒才抬頭尋找陰路安的方位。
這是個好時機!
陰路安顯然抓準了這個機會,他趁著小芳目光還沒定下來,直接一劍往她腦袋上插/去!
他剛插進去就被一陣風彈開,剛剛——他感覺那把劍並沒有擊中小芳,而是,插/在了堅硬的骨頭上。
他手被震得太麻,剛跳下桌子往後退了幾步就被人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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