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被自己珍視成寶物的孩子,竟被人糟踐成這樣!
這是怎麽的一個怪物啊!
它躺在地上,全身浮脹,四肢扭曲,兩隻眼睛死死瞪著前方,卻空洞無神,血絲布滿了他的眼球,臉上卻一片青紫!
女人步子很小,但房間就這麽大,她還是很快就來到了這個“怪物”身邊。
她跪下來看它,喃喃道:“寶寶……寶寶……”
眼淚一滴一滴落在嬰靈的身上,像是在洗淨一些浮在它表面的肮髒事物。
“寶寶……寶寶……”她從頭到尾隻重複著這一個詞,像是一個慈祥的母親,在靜謐的夏日的夜晚,哼著不成調的搖籃曲,哄著自己的孩子入睡一般。
可惜孩子睡得太沉,永遠醒不過來。
費言覺得自己眼角有些濕潤,他故意清了清嗓子,看了眼一旁的天靈。
天靈正是感性到眼淚決堤而出的時候,發現費言看他後,把頭直直往上仰,生怕被人笑話。
但費言還是看見了,那滴眼淚順著眼尾滑過。
“真是個——”費言含著眼淚笑了笑,“傻子。”
天靈瞪了他一眼,拍拍他:“快點!時間快到了。”
費言“嗯”了一聲,陰路安也示意他馬上去,又對天靈和琥珀兩人,“準備好!”
“嗯。”兩人點頭,他們馬上就要進入漩渦裡了!
費言深呼吸幾口,整理了一下情緒,把桌子上的玻璃罐拿上,來到女人面前,“這個,你的。”
女人抬起頭,仿佛一下子蒼老了不少,她盯了玻璃罐好一會兒,才擦掉眼淚接過,低聲說了句話,費言沒聽清。
“起來吧。”費言攙著她起來後,揭掉了嬰兒頭上的黃符,漸漸的,它像氫氣球一樣,慢慢往空中飄。
它的眼神還是空洞,但飄到女人面前時,定住了。
接著它伸出一隻手指對著女人——像是找尋著最初的庇護,又像是回到了還在成長期時為自己遮擋一切的溫室。
女人哭得更厲害了,顫顫巍巍伸出一隻乾枯發皺的手指,輕輕碰上了,像是怕弄疼它似的。
“乖……”女人在作最後的告別。
費言有些為難,但是又不忍心,他抬頭朝陰路安那邊看去,陰路安迎上他的視線,點了點頭。
不能再耽擱了。
費言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有主見的人,他沒有父母,朋友少,工作忙,從小都大的每一個決定都是自己做的,從沒想過依賴別人。
但是,他發現了,最近他老是喜歡往館長那邊看,天靈講笑話時,他總是第一時間去偷瞄陰路安笑了沒。打牌的時候,他也喜歡觀察陰路安的微表情。
費言甚至覺得,陰路安臉上有很多有趣的表情,比如,接不上牌的時候,他總是習慣默默摸後邊的耳朵,拿到好牌時,他眼睛就會比平時睜大一些。
當然除了這些,還有一個讓費言可以開掛的東西——蛇骨手鏈。
他總覺得那串手鏈裡,融進了陰路安一整顆心臟。他不再是冷漠的,嚴肅的,無趣的,而是生機的,可愛的,甚至幼稚的。
這種依賴和關注,是不是也是尋求庇護的一種方式呢?就像孩子永遠依賴著母親一般。
但這其中,又有一些是不一樣的。
費言也說不上具體有哪些不一樣,這種新奇的體驗,他從未有過,他突然想好好活著,就算為了弄清這種新奇的感覺。
時間所剩無幾,他最終還是在女人的注視下,輕輕觸上了雙頭嬰的背。
一瞬間,房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床單,衣服這種稍微輕柔的東西都被卷在空中。
“走!”費言剛抓緊手上的亡靈,就被陰路安一把拽進懷裡!
隨後,一陣天翻地覆,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暈眩。但這次,他的臉緊緊貼著一個溫熱的胸膛,像是回到當初,他在母體裡那種溫暖。
等他再睜眼時,面前是空曠的房間。
“咳。”費言發現自己還像個熊一樣抱著陰館長,急忙松了手,他有些不可思議,“這是回來了?”
“嗯。”天靈活動了下筋骨,“還是自己的身體舒服。”
琥珀直接出了房間,天靈喊她:“美女,你幹嘛去?一起啊!”
人理都沒理他就走了。
“這怎麽回事?”天靈哭喪著一張臉,作爾康式深情挽留,“怎麽又不理我了?”
費言:“可能你……是情場浪子?”
天靈:“我長得帥是我的錯嗎?”
費言:“……”兄弟你壓根沒意識到問題的根源。
他轉身,發現原本乾淨的玻璃櫃裡,有一股用肉眼可識別的氣流。
“老大。”費言盯著那股氣流,“你說,它應該待在這裡嗎?”是它的錯嗎?是卻也不是。
費言不懂,把它抓回這裡的意義。
“待在這裡吧!”陰路安說,“這座博物館,本就是給一些滿含冤屈卻又罪孽深重的人——給他們的亡靈,一個安身之處。”
費言怔住,反應過來時陰路安已經在門外了,他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凌晨了,早點休息。”
作者有話要說: 陰路安:昨天是手指,今天是舌頭,明天會是什麽?好期待!
費言:……勤洗手,愛衛生,從館長做起。
天靈:……琥珀不理我了,嚶嚶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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