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低頭抿了口茶,又道,“現下也是吃了些藥,好了不少,只是這人剛睡下,盈缺就你同我進去看看,免得大少爺一耍性子,打擾了老爺。”
猜不到二夫人是個什麽意思,樂盈缺還是應聲,讓顧沉待在外邊,阿離推著他進去。
進了屋內,樂盈缺瞧了個仔細,顧老爺正躺在榻上,面色帶著病態,還算無大礙。
二夫人不動聲色的瞧了瞧樂盈缺的反應,轉而又壓低了聲音,“老爺才睡下不久,這幾日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
樂盈缺欠了欠身子,“二娘費心了。”
屋子裡不太清明,門窗禁閉,隱隱透著股藥味,樂盈缺又道,“總是關著窗戶,這屋子有些沉悶。”
二夫人道,“怕得是老爺再染上風寒,吹不得風,都是大夫交代的。”
樂盈缺不好再多嘴,本以為二夫人會催他離開,哪料她又接著道,“老爺好些日子不露面,外面風言風語的傳,怕你們多心。”
軟聲細語的,倒像是在和樂盈缺拉家常,時不時苦笑著看著樂盈缺。
若是放到從前,自己些許還信了二夫人的話,如今是面上迎合點頭,心裡還琢磨著二夫人的本意。
二夫人一邊同樂盈缺說著話,一邊坐到了屋子的中央。
樂盈缺隱約覺著不對,可又找不到離開的理由,二夫人同他說話,他哪有先離開的道理。
說到動情處,感歎到世事無常,“大少爺傻了,老爺也一病不起。”又朝丫鬟吩咐著倒茶。
屋裡的藥味是揮之不去,樂盈缺下意識去找源頭,目光掃過盆景,眼神暗淡了下來。
二夫人喋喋不休的吐著苦水,樂盈缺豎著耳朵聽外邊的動靜,沒顧沉在他身邊,心裡實在沒底。
“哐”地一聲,像是茶杯摔碎在地上的聲音。樂盈缺一驚,“二娘。”
二夫人回過神,驚恐萬狀,“這是怎麽了…出去看看。”
丫頭摻著二夫人走得急,樂盈缺也心急去看看是不是顧沉發生了什麽。輪椅沒推出去多遠,樂盈缺回頭看了阿離一眼。
少奶奶的眼神在阿離和盆栽直接來回掃蕩,阿離心領神會,偷瞄了一眼門外,走到盆栽前將裡邊的藥屑裝了些在手絹裡塞給了樂盈缺。
前屋,顧沉正一臉呆滯的看著林若秋,見樂盈缺出來,忙不迭的迎了上去,嘴裡嘟囔著,“糕糕,你給我備的粥我弄撒了。”
滿臉討好的看著樂盈缺,順手指了指地上,樂盈缺順著顧沉的手指看了過去,不知是什麽東西撒了一地。
樂盈缺正開口,林若秋打斷道,“這是誰端上來的?”屋子裡的幾個丫頭,都是林若秋的人,個個都伏在地上求饒,說是不知情。
樂盈缺定定地看了地上一眼,捏著顧沉的手,轉而說道,“二娘,我同顧沉先回房了。”
兩人回了屋內,樂盈缺才拉著顧沉仔細看了幾遍,顧沉有些沒繃住,嗤嗤地笑了出來,樂盈缺心下一急,眼眶通紅,“你還笑!那是什麽東西?”
顧沉蹲**子,“心肝兒還當我傻著了,鹵水。”
“鹵水。”樂盈缺不懂給顧沉一碗鹵水有何用意。
顧沉面上一沉,“鹵水能斬豆腐,平日裡磨坊做豆腐都得用鹵水,只是喝不得,哪怕一點都可能出事。”
樂盈缺手上一緊,顧沉又說道,“鹵水味道怪異,帶著苦味,常人見了自然是不會去碰,只是傻子就不一樣了,何況林若秋對著我說,是你準備的,若是放到先前,說不定我就真的喝了,如今顧家是他們的天下,到時候隨便栽贓給個下人,這事就算是高高舉起又輕輕放下。”
說話間,手上已被樂盈缺握出了汗,顧沉嘴角帶笑,柔聲哄道,“怎麽緊張成這樣?”
“怎麽能不緊張。”樂盈缺一張口,音調都有些發抖,“你還笑了。”
難得見樂盈缺能急成這樣,顧沉心裡軟得一塌糊塗,“真當我還是孩子了,我可比你長幾歲。”
見樂盈缺抿著嘴唇不說話,顧沉收起那副玩笑樣,“林若秋在試我是不是真傻,是顧苑起疑了,還是樂仙引起疑?”
顧沉頓了頓,“又或是他倆合計好的?總之鋪子的生意估計是瞞不住了,咱們得加緊的點。”
兩人一離開,二夫人心裡七上八下的,“到底怎麽回事,方才是什麽東西?”
讓樂盈缺和顧沉見顧老爺是林若秋的意思,“若是一直攔著他們不讓見爹,必定引來閑言碎語,不如就讓他們探望,左右爹現下是昏迷著。”
林若秋施施然道,“不過是大少爺打翻了碗罷了,母親不必驚慌。”
今日若是真出了事,也是怪府上下人疏忽,哪能拿後廚的鹵水出給大少爺用。
樂仙引派去查貨源的人,第二天便回了他的話,“二爺,確實是去上京的船隊,這貨源是這幾家鋪子的,運的是絲綢絹布。”
來人遞上張紙,樂仙引一看鋪子的名字,瞳孔都縮緊了些,都是他弟弟出嫁時帶走的嫁妝,幾乎不用等林若秋給他答覆,他都能猜到是顧沉的主意。
“好了啊。”樂仙引喃喃道,旋即對著那人說道,“可查清楚了,是不是端王的人。”
“自稱端王的那位,確實是生面孔,也不曾在安城的客棧落腳,之前派人跟蹤過他,只是出了城門便跟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