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都已經傻,什麽都忘了,還能礙著你什麽事了?”
“顧二公子心軟了?”樂仙引頓了頓,瞧了眼顧苑,婦人之仁。“既然顧二公子下不了手,那就幫我個忙,我可不想同傻子過一輩子。”
“你想毀婚?”顧苑面帶譏笑,“這事兒恐怕我做不了主。”樂仙引似笑非笑,“毀婚當然不行,我爹也不會答應,只是…我那個嫡子弟弟嫁給顧沉不正好嗎?瘸子和傻子,不用礙著我的眼了。”
不知樂仙引是怎麽說通他父親的,樂釗來顧府鬧了好些日子,兩家終於松口,讓樂盈缺嫁到了顧家來。
“本以為顧沉這次在劫難逃,你說他怎麽就這麽好命了?”顧苑心道,都說最毒婦人心,樂仙引這也不差。他大哥要是出了事,第一個遭殃的就是樂盈缺,一石二鳥。
“現下我大哥沒事,樂盈缺豈不是對你有所懷疑了。”樂仙引眨了眨眼睛,“是又如何,他能告訴誰?你那個傻掉的大哥?我弟弟性子軟,又沒什麽心計,就算懷疑,也翻不起浪。只是…顧沉要是有什麽動靜,你一定要多個心眼兒,萬一哪天醒了,我們不得有個準備。”
顧苑一回府,下人們議論紛紛,“大少爺翻牆進院子了,昨晚還跟大少奶奶鬧脾氣了,今兒大少奶奶火氣更大了。”
顧苑一搖扇子,朝四兒道,“去問問,怎麽了?”四兒跟院裡的幾位姐姐搭話,問清楚了才給顧苑回話,“二爺,小的都問清了。大少爺跟大少奶奶耍性子了,今兒出去瞎跑了一天,也不知道去哪造了,回府都翻的牆,還掉池子裡了,被大少奶奶逮個正著。”
顧苑一抬手,讓四兒下去。心道,他大哥還好的了嗎?
阿離沒聽大少爺的話,給少奶奶的包扎的時候還是多嘴了。“少奶奶,這些個藥都是大少爺讓阿離拿來的。”阿離偷摸著瞧了眼樂盈缺。
大少奶奶面上一僵,隨即說道,“是嘛。”阿離心裡笑道,少奶奶也不是真跟大少爺置氣了。“大少爺就是孩子氣,您多哄哄,少爺他最聽您的話了。”
最聽他的話了,可顧沉如今都不願和自己待在一個屋子。
顧沉孩子氣,他不能孩子氣,饒是生著顧沉氣,心裡還惦記著件事。他二哥為什麽要特意誤導他,不找樂仙引問清楚,樂盈缺心裡都不踏實。
讓阿離到樂府傳了話,樂仙引何事有時間,能見上一面。
晚間用膳,樂盈缺也沒去前廳,說是身體不適,阿離讓小廚房做了些清淡的食物,樂盈缺沒吃多少。
顧沉沒瞧見人,心裡多少有些沒底,自己是不是傻太久了,瞧不見樂盈缺心裡的就沒由來的發慌,看到樂盈缺心裡更是慌。
思來想去,顧沉還是不自覺的走到了廂房門口,忖度著又不敢推門進去,在門口來來回回的走了好幾遍。
瞧不見樂盈缺在裡面作何,是不是歇下了,還是在做其他的事情。顧大少爺繞到屋後的窗戶旁,謝天謝地,窗戶沒有關上,留了條縫隙,正好能瞧見屋內的情形。
樂盈缺坐在屋內發呆了,身形單薄,遠看像是抓不住,隨時都要消失一般。自己傻的那會怎麽稀罕這人的,聲音也好聽,不疾不徐,軟糯的剛好,每次喚自己名字的時候,都那般甜膩,這人是含著蜜長大的吧。
像是口渴了,樂盈缺推著輪椅朝桌子旁去了。顧沉心道,怎麽不喚下人。只見樂盈缺坐直的腰身,躍躍欲試的朝上仰著,伸手去夠桌上的茶杯。
輪椅比凳子還要矮上一截兒,樂盈缺伸手幾次都摸不到茶杯。身子微微朝前傾,手指碰到茶杯邊緣,稍稍用力,茶杯就倒了,茶水也撒了出來。
顧沉一驚,徑直從窗戶翻了進去。樂盈缺聽到動靜,以為是遭賊了,扭頭一看,竟然是顧沉跳窗戶進來了。
樂盈缺像是嚇得不輕,還保持著剛剛拿茶杯的姿勢,茶水順著桌子往下流,滲到了樂盈缺的手上,包扎過的地方被茶水打濕了。
顧沉手忙腳亂的把人從輪椅上抱了起來,放到了榻上。無法同樂盈缺好好說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傻得厲害,“手。”
眼前的人沒動,只是一直盯著自己,顧沉不敢去瞧他,給樂盈缺倒了杯水,也不等樂盈缺同意,重新幫樂盈缺擦藥包扎。
樂盈缺的手指細長白皙,就連掌心都是一個色兒,只有傷口處泛著紅。樂盈缺低聲道,“我自己來吧。”不等樂盈缺縮回手,顧少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拉扯間樂盈缺怎麽是顧沉的對手,帶著幾分火氣了,眼前的人急的眼角都泛紅了。自己又在欺負人了,顧沉手勁兒松了些,斟酌著怎麽開口,“我來。”
“不勞煩顧少爺了。”道是在和自己置氣,硬生生的憋出幾分委屈。顧沉被噎的無話可說,張了張嘴,手上還是不肯放開。索性不同樂盈缺講話,強硬的拉著樂盈缺的手,自顧自的給他包扎起來。
常人鞋子磨損的是最快的,樂盈缺卻能好長時間都壞不了一雙鞋。顧沉低頭看了眼腳榻上的鞋,心裡不知為何堵的慌。
樂盈缺不願叫下人做事,不想在外人面前顯得自己多無用。可面對自己的時候,他願意示弱,被自己抱著進進出出,就連起夜的時候,都是自己抱著去的。樂盈缺為何如此信任自己,顧沉想不明白,兩人在成親之前,也不過見過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