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氣力一泄,韓墨初隻覺得雙臂發軟,雙目發眩。
方才的情形韓墨初別無選擇,只能拚命一搏。因為此事關乎天!朝臉面,若是處理不當,誰知那位一向處事不公的君王顧鴻會不會將過錯遷怒到顧修頭上呢?
“師父。”
韓墨初沒了知覺的手指,不知被什麽觸得一痛,回神時只見那個小狼崽子顧修,素著一張英朗的臉,抓著他的左手欲語還休的看著他。
“嘶,殿下每次這樣叫師父,都是有所求。”韓墨初啟唇笑開,將喉間即將湧出的鮮血又吞了回去,拉著顧修的手朝營帳走去。
“嗯。”
“那殿下所求何事啊?”韓墨初眉峰輕挑。
“強弓。”
顧修側頭看了看一旁地上被韓墨初扯斷的殘弓,滿腦子都是方才那臂力驚人的韓墨初。
“殿下想學強弓啊?那殿下多叫幾聲好聽的臣再考慮考慮。”
“師父。”顧修掩口輕咳,看向一旁。
“殿下就不能叫聲好師父麽?”韓墨初一向很善於得寸進尺。
“好...”正直如顧修最終還是妥協在對習學強弓的期許之中,硬是憋得臉頰通紅,老半天才從喉嚨裡擠出一句:“好師父。”
“嗯,殿下叫得真好聽。”韓墨初笑眯眯的牽著顧修的手。
“那你考慮得如何?”顧修臉頰上的紅暈還未褪去,一本正經的看著韓墨初。
“臣原本就考慮好了春獵之後要教殿下習練強弓的,不想今日殿下主動提了,那臣自然會盡心教導了。”韓墨初笑眯眯的拍了拍顧修的肩膀,那神情說欠揍也毫不為過。
“韓墨初!”顧修憤然將韓墨初的手往後一甩,徑直一人朝前走去。
看著顧修走遠的背影,韓墨初不動聲色的將口中凝著的那口血痰吐到了一旁的沙地上,拭淨嘴角,又是一臉從容不迫的跟了上去,走在了顧修身邊。
第十九章 密林
春獵第二日,天朗氣清,萬裡無雲。獵場兩側旌旗招招,不過日出剛起,獵場上便已經聚集了三三兩兩的人群。
過了第一日的典儀,君王顧鴻是不會那般早起的。眾人也都不必請安,待開獵的時辰到了,眾人自行入山便是。
晴昭公主顧錦起得很早,一身朱砂正紅色的窄袖高領裙袍,長發如男子一般束冠於頂。背上背著女兒家常用的玉竹短弓,胯!下是一匹通體雪白雜色全無的西域戰馬。朝陽之下,整個人比霞光更加耀眼奪目。
顧錦背著弓箭,雙眼盯著獵場上來往的人群,似乎在尋找著什麽。
忽然,一個頭戴棲鷹冠的蒙室青年的身影闖入了顧錦的視線,顧錦毫不猶豫的彎弓搭箭,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青年人頭頂的毛纓上。羽箭脫手,箭頭飛速的朝著青年人飛了過去,直直的插向了青年的帽纓,冠帽也隨著羽箭都慣性掉落到了一旁的沙地上,突如其來的衝擊讓青年險些跌下馬背。
回過神來的阿日斯蘭,順著羽箭飛來的方向看到了朝陽之下那個持弓對著他的美麗女人,輕夾馬腹走到人前,朝顧錦點頭施禮:“見過公主殿下。”
阿日斯蘭接過了隨行的狼衛撿回來的棲鷹冠,冠頂上筆直的插著一枝羽箭,阿日斯蘭捧著那頂冠帽輕聲問道:“公主殿下,您這是何意啊?”
顧錦看了一眼眼前的阿日斯蘭,冷冷道:“原來,在漠南世子眼中,天底下只有你一人能給別人下馬威麽?”
顧錦的一句話,讓阿日斯蘭想起了昨日的那場風波。
“公主殿下,昨日之事非我本意,我也是遵奉父命...若來日我為漠南王...必然不會...”不知為何,阿日斯蘭看著顧錦的雙眼,莫名其妙的語無倫次起來。
“你此言橫豎與本宮說不著,你們漠南要立威要引戰都隨你,只是記住不要牽連到我弟弟頭上。否則下次,我的箭便會對著世子的腦袋。”說罷,顧錦挺直身子兜調馬頭,頭也不回的朝遠處騎去。
阿日斯蘭望著顧錦遠去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冠帽,一把將帽頂的羽箭拔了出來,喃喃自語的說道:“那日含德赫。”
那日含德赫,在蒙室語中意為朝霞。
而顧錦在阿日斯蘭眼中,比朝霞更美。
春獵第二日,眾人便可以進山狩獵了。
進山狩獵,不比第一日只能獵些獐袍野鹿等等小獸,獵山中地貌廣博,黃絹圍擋的范圍之中,還有狼熊虎豹等等猛獸。
那些猛獸不是原本山中所有,而是被豢養起來,作為君王的試金石的。
春獵之前,君王會先留下一個題目,例如:白虎或是棕羆等等。
若有勇士能真能獵得此物,來年便可在朝中謀個相當體面的職位。
參與行獵的那些勳貴人家很少有進山狩獵的。唯有一些渴求上位,又不能襲承爵位的庶子才會在入仕無門時如此另辟蹊徑。
因此每年春獵,都有幾個為了掙命折在獵山裡的官家庶子。
君王顧鴻今年的題目是:金狻猊獸。
前年安息國的歲供,一隻金獅幼崽。而今幼崽長成,便成了大周天子選拔勇士的考題了。
顧修很想進山同那隻傳聞中的金狻猊獸較量一二,可韓墨初從早起時臉色便不大好,不知是不是昨日夜風太大,沒有睡好的緣故。
顧修便往營帳之外去與韓墨初要了一張獸皮毯子,讓他在營帳之內好生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