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朕便將這孩子交給你了,希望你日後好生扶持於他,讓他今後的日子安然順遂。”
顧鴻的話說一句十足的廢話,顧修今後的日子是否平安順遂,多數是要看他顧鴻的態度。
“請陛下安心,臣自當謹遵皇命,盡心而為。”
“眼下,時辰不早了,你帶這孩子回去睡吧。好生照看他的病,不要讓他再有一點閃失,今後歸雲宮宮中上下有何用度短缺,便隻管去內府司索要,不會有人敢拒絕你的。”
“是,臣遵旨。”
韓墨初依言將顧修從龍榻上抱了起來,才走到崇寧宮門口便改抱為背。
“嘶,殿下什麽時候這麽重了?臣都已經抱不動了。”韓墨初拖著顧修的膝蓋窩,顛了顛背上雙目緊閉的顧修。
“我怎麽說也比那柄鐵將軍的力沉輕一點兒吧?”方才還在昏迷之中的顧修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側頭貼著韓墨初的肩膀,神情自若的看著前面的宮道。
“殿下,拉弓只需一鼓作氣,殿下可知崇寧宮離歸雲宮有多遠麽?陛下也不知與您弄乘小轎。”
“不知道。”顧修半闔著眼睛,嘴角牽扯起一個幾乎無法察覺的弧度:“左右又不用我自己走。”
“殿下,您什麽時候學會說風涼話了?臣可不記得臣教過你這些。”
“耳濡目染,自然會了。”
“那殿下方才那楚楚可憐的樣子也是跟臣學的。”韓墨初輕挑眉峰道。
“那倒不是,是我自己想的。”顧修將身子又往韓墨初背上爬了爬,歎口氣道:“好在師父抱得快,不然那張軟床再躺我可當真要睡過去了。”
“唉,殿下那幾聲娘親叫得臣都心疼了。”韓墨初背著顧修,不動聲色的加快了腳步。
顧修伏在韓墨初肩膀上,全然放松的眯起眼睛:“師父,這件披風是你的吧?”
“殿下怎麽知道?您往日從不在意這些小節。”
“這上面,有紙墨的味道。”
紙墨的味道,是韓墨初的味道。
第二十三章 神醫
道遠法師入了內府司的刑房連一晝夜也沒有撐過去,便將一切招了個乾淨。他原本只是遊走四方的江湖騙子,靠著三寸不爛之舌混吃混喝。
半年多前,他意外扒上了睿王顧值的門楣。
睿王看中了他的本事,兜兜轉轉將他送入皇宮,讓他扮做世外高人的樣子,為皇帝診病。
其實君王原本便沒有什麽正經病症,只是睡眠不佳,精神不振,又兼大補,所以覺得神思倦怠,再加上生性多疑,所以才覺得太醫所用之方無用。
那道遠便用了點民間土方,給皇帝聞了點兒燒化的薄荷葉,皇帝七竅醒透,自然覺得神清氣爽。
再裝神弄鬼的忽悠幾句,還當真讓皇帝覺得他是神仙轉世。睿王見道遠得了君王信任,讓他趁熱打鐵,除掉那個遠道而來的七弟顧修,將他趕出皇宮,再也不要回來。
於是,道遠又照著慣用的騙術手法,用白礬做畫晾乾,再泡入混合了薑汁的清水之內,做出所謂的災星現形。
原本從未失手過的法子,這一次也不知他是不是得意忘形,在作畫時吃醉了酒手抖,把皇子畫成了皇帝。
至於顧值為何偏偏要與顧修過不去,道遠也不得而知。
只有靠君王自己去查,顧鴻查來查去竟查出那年萬壽節上黑羆發狂之事來。
他的這個出身卑微的二兒子,為了在他面前出風頭,不惜讓巨熊大鬧含元殿,導致死傷無數。
而顧值之所以要置顧修於死地,也僅僅是因為顧修在那一日的夜宴上搶了他計劃之內的功勞。
道遠法師招認後,君王顧鴻二話沒說,直接讓人將這個妖言惑眾的騙子的舌頭割了下來,並且讓人拿著那條舌頭走過了每一條曾經傳出過流言的宮道。一條染血的舌頭,徹底止住了宮廷上下有關災星的流言紛紛。
隨後,顧鴻又命人將那個丟了舌頭的道遠法師拖到了次子顧值的面前,當著次子顧值的面將那位道遠法師亂棍打死了。
道遠死後,顧鴻沒有留下一句對次子的處置,只是讓他守著那具被打得稀爛的屍體好生思過。
顧鴻對那道人的怒氣,是因為顧修的這場重病。
而對於顧值這個次子,他更多的是失望。
他想過這些皇子終有一日會為了至尊之位而相互爭執,可他沒有想過,他自己的親生骨肉會為了上位,不惜算計他的性命。
這個次子同他一樣出身不高,所以他明白這個次子一心想求上位的心思。所以才在他一成人時便與他封了郡王,還替他選了個出身名門的王妃。
捫心自問,他給這個次子的早已遠遠超過這個次子原本該得的了。他還有什麽不滿足的?竟然這麽早便動了弑君禍主,殘害手足的心思了。
顧鴻對顧伸的處置還是留了一絲顏面的。那點顏面,也是留給皇家的。
先是明旨收回郡王爵位,降為三品敬元候,又將其舉家遷居嶺南,非詔命不得入京。
旨意一出,顧值那個溫和慈愛的養母賢妃,立刻聲明與顧值斷了關系。
病中的顧修被顧錦徹底下了禁足令,每天要睡足六個時辰才許起身。
顧修病中的一日三餐拋棄了小廚房的供應,一切皆由顧錦親自動手。顧修將養的日子裡,顧攸時常來看望顧修,每次來都會提著麗妃母族進獻的各樣珍稀補品,順便打著探病的旗號來這裡蹭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