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修恍惚一怔,回身無措的看了一眼。韓墨初牽著他的五十金,那些親兵小隊裡還帶著與他長姐安胎的嬤嬤和太醫。
君王顧鴻和孟氏皇后多年失和,為了顧錦腹中這個孩子,都放下了以往糾葛,一同挑選了這些人來照顧顧錦。
顧攸滿京裡給那孩子搜羅了一堆玩具,拉著他去挑揀。
那天,他們兩個為了爭這孩子將來的喜好,一人舉著一個布偶吵得寧王府上下皆知,還險些鬧到了君王面前。
他還給這孩子悄悄養了一匹金棕色的小馬,金棕色的大宛駒是十年難遇的罕見品種。他一心想著等這孩子一出生便送給他。
如今他到了這裡,長姐竟然告訴他這個孩子就這樣沒有了?會是怎樣的不小心,會讓本該嬌養安身的長姐失去她的第一個孩子?
為什麽失去了孩子的長姐沒有修書回朝?反而要他隱瞞實情?
牽馬的韓墨初走到了近前,翻身下馬,躬身朝顧錦行禮:“臣韓墨初,見過公主殿下。”
“既然韓參軍也到了便進去吧,草場上風大。”顧錦拉著顧修的手腕,柔聲道。
韓墨初也注意到了,公主原本不該平坦的小腹,很快收回了目光。
顧修被顧錦拉著朝不遠處裝飾華麗的敖包走去,經過滿面笑容的阿日斯蘭時,目光凌厲如刀。
惡狠狠的瞪了一眼。
第五十六章 血洗
圓頂敖包之內, 酒宴齊備,歌舞升平。
“戰王殿下在邊關威名赫赫,本汗早有耳聞, 如今一見, 戰王殿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本汗敬你一杯。”阿日斯蘭端著銀製的酒杯, 朝顧修的方向敬了一遭。做了汗王的阿日斯蘭,舉止已經不複當年謹慎, 舉手投足都略顯輕佻。
顧修的眼神森然, 他此時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質問阿日斯蘭。但還顧及著臨行前,君王顧鴻的話,不能當著顧錦的面為難阿日斯蘭,以免顧錦陷入兩難。
“怎麽?戰王殿下這是不肯賞臉麽?”阿日斯蘭舉著酒杯,始終不肯放下,像是一種無形中的逼迫。坐在一旁的顧錦,扶住了阿日斯蘭的胳膊,輕聲道:“大汗, 我七弟他自幼不能飲酒,您還是與他換盞奶茶過來吧。”
“哦?原是這樣啊?那愛妃替他喝了吧。”阿日斯蘭也不客氣,一手摟著顧錦的肩膀,將酒杯湊到了顧錦嘴邊。
顧錦無所適從的側過頭去,阿日斯蘭不依不饒的將酒杯往顧錦嘴邊湊著:“愛妃這是怎麽了?愛妃過去不是最喜歡喝這草原上的酒了麽?”
“阿日斯蘭!”顧修見狀一把將攥在手裡的銀製酒杯摔了出去,力氣之大摔得杯壁都有些變形了:“你想做什麽?”
“戰王殿下,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情趣, 你何必如此動怒?”阿日斯蘭摟著顧錦的肩膀,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態向顧修宣誓著主權。
“阿日斯蘭, 你...”
“汗王閣下, 不過是一盞酒, 在下替戰王殿下飲了就是了。”坐在下首的韓墨初,伸手按了把顧修的肩膀,端起手邊的酒杯,仰頭幹了下去。
顧修當下臉色十分難看,如果不是韓墨初攔這一把,他一定會把桌子掀了。
雖說經年已過,但阿日斯蘭始終記得韓墨初這個人。記得韓墨初當初當著他的面,面不改色的將那柄“鐵將軍”扯碎了。
這個人,這些年他都一直忌憚著。
“算了,既然愛妃不愛喝這酒,那本汗自己喝。”阿日斯蘭將顧錦的身子松開,將手中的酒盞一飲而盡。
“阿日斯蘭,你可還記得你漠南是我大周臣屬,可還記得我長姐是國朝公主?”顧修強壓怒火,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開口問道:“你這些年肆意擴張草場,挑起蒙室內鬥,究竟為何?”
“戰王殿下此言差矣,本汗就是為了愛妃才想著擴張領地的。愛妃出身如此尊貴,本汗自然是怕配不上她,這才拚了命的想將這漠南的領域再擴大些。再說,蒙室部族勢力分散,早日一統,也是好事啊。”阿日斯蘭說話間,又給顧錦面前的碟子裡夾了一塊奶酥,一臉鶼鰈情深的樣子。
“既然如此,那我長姐為何...”
顧修一句話還未出口,晴昭公主立刻出言將其打斷:“馳兒!別問了,好生用膳吧。這奶酥清甜,你一定喜歡的。”
一場酒席,顧修食之無味。
守著阿日斯蘭那副讓人無比討厭的嘴臉,顧修隻坐了一個時辰不到便起身告辭。
臨行前他本想與顧錦再多說兩句話,無奈顧錦被阿日斯蘭始終摟在身邊。
顧修一行人等走出不遠,一個小個子的身影突然躥出來將一封手書塞到了五大三粗的熊虎手中,低低的說了聲:“給殿下。”便消失在了錯落不一的敖包中。
歸去的營帳中,怒不可遏的顧修直接踢碎了一張木桌。韓墨初也不說話由著顧修發泄,直到顧修終於坐定。
“殿下,可消氣了?”
“嗯。”顧修抱著肩膀深深的喘了口氣:“漠南部反叛之心日顯,若不是今日長姐在場我必然...”
“漠南王恃寵而驕,久縱,必生大亂。”
“殿下,老熊有東西給你。”言談間,熊虎拖著那封手書走了進來:“一個小個子塞給老熊的,讓老熊交給殿下,老熊不識字,您自己看吧。”
“好,我自己看,你出去吧。”顧修接過了那封手書,展開與韓墨初一齊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