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臣不是按著小殿下說的打得很輕麽?”韓墨初把懷裡的小團子抱穩,由著他把眼淚鼻涕蹭在自己身上。
“疼疼!那也疼疼!打得輕也疼!”小毓誠揚起粉雕玉琢的小臉,撅嘴舉著小手:“亞父吹吹。”
韓墨初托著那隻油皮都沒腫上半分的小手煞有介事的吹了兩下,佯做心痛道:“小殿下這麽疼啊?那下次臣可不能動手了,往後小殿下若是背不出功課,隻抄二十遍就是了。”
“啊?”小團子先是僵了一下,隨後無比迅速的吸吸鼻子,急忙從韓墨初懷裡鑽了出來:“亞父!誠兒不疼了!一點也不疼了,現在便回宮去背書了。”
抄寫二十遍功課?這麽虧本的買賣誰要做啊?小團子夾著自己的書本,一溜煙的從宣政殿的暖閣中逃了出去。
小毓誠才從韓墨初懷裡逃走後,他兀自整了整被小家夥兒靠皺了的衣衫,將座下的蒲團朝顧修身邊挪了二尺。
顧修提筆勾挑著手中的奏折,臉上掛著比凜冬之時還冷的肅殺。眼見著嚇人,實則是張一戳就破的紙老虎。
還是隻立在那兒,就等著韓墨初伸手去戳的紙老虎。
“陛下,怎得不說話了?”韓墨初單手撐著額頭,似笑非笑的看著顧修那張冷臉。
“別擾朕。”顧修冷冷的拋下三個字。
“臣就擾了。”韓墨初毫不客氣的將手按在了顧修眼前的奏折上挑眉道:“陛下降罪吧。”
顧修的氣勢在韓墨初面前通常撐不過半刻便會敗下陣來,隻得擱下手中的朱筆,雙手成環,將韓墨初整個圈在了胸前:“子冉偏心,過去從不曾與朕揉揉手掌。”
“陛下那時是個不肯服輸的小狼崽子,臣掄得手臂酸疼,陛下也不曾彎彎手掌,皺皺眉頭。”韓墨初揚唇笑道:“不然這會兒陛下也學毓誠鑽到臣懷裡,蹭蹭腦袋,再哭一鼻子?”
“韓子冉,你覺得打趣朕很有趣麽?!”顧修壓低聲音,一把攥住了韓墨初那雙修長如竹般的手掌,與人十指緊扣。
“有趣,而且不是一般的有趣。”韓墨初仰面,挺拔的鼻尖恰好能摩擦到顧修的側臉:“陛下近來好似總喜歡與臣翻舊帳。莫不是這些日子朝政清明,陛下清閑得很呢?”
“兩個人唯有相處久了,才有舊帳可翻。”顧修將韓墨初的身子扶正,共同守著面前的一攤明黃色的黃卷奏疏:“自永熙十五年至今,子冉已守在朕身邊十三年了。昔日你帶著朕於歸雲宮內讀書習武還恍然如昨,如今毓誠都這般大了。”
“這十三年彈指一瞬,當真無知無覺。”韓墨初隨手整理著顧修方才處理政務攤放得有些凌亂的桌案:“初見之時,陛下很討厭臣,不是讓臣滾出去,就是冷冰冰的不理臣,還動不動就要往臣身上揮拳頭。”
“朕那時不是年紀還小麽?況且,子冉那時也沒有讓朕討到一分的便宜啊。那時候朕隻想活下去,是子冉讓朕活了下來。”顧修現下午夜夢回之時,偶爾還能夢到韓墨初與他擊掌盟誓的那個清晨。
共進共退,永不相疑。
十三年來,他們始終信奉著這八個字。
今後,仍會信奉如初。
“說起來,這幾年為了幫陛下掃平邊關,設置府學,易鶨先生留給臣的金子已經靡費大半了。”韓墨初在顧修懷中轉了個方向,清朗的眼神對上了顧修沉穩的目光:“總該想個法子充盈國庫才是。”
“韓太傅,你少時隻教了朕如何帶兵打仗,治國□□,可不曾教朕怎麽賺銀子啊。”顧修目光愈沉,流轉的眼波之間竟然與年僅四歲的小毓誠頗有幾分相似。
都是無辜中,透著可憐。
“唉……”韓墨初展顏笑開,深深歎氣:“就知道到頭來,還得讓臣自己想辦法,臣的陛下只會花錢不會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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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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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離都
說起如何賺錢這件事, 韓墨初也經驗不足。
首先,他自小到大讀過的所有歷代先賢留下的書中沒有隻字片語是講這人如何才能平地發大財的。
其次,他自隨易鶨先生在百茗山學藝時起一直吃的便是國朝俸祿。到了日子, 去光祿寺領回來就是。
而今他當了太傅, 銀錢的事更不會再從他手上經過。
與顧修這個只會花錢不會賺的皇帝相比, 他這個做師父的也不曾好到哪裡去。
為了求問經驗,韓墨初首先想起了曾經在汴京城內開過醫館, 賺過幾筆小錢的好大哥蘇常如。
過了而立之年依舊沒有完成娶妻這項人生大事的蘇神醫性情變得更古怪了。
去歲從太醫院領了個名叫裴一恆的小徒弟後, 蘇神醫便開始時時以長者自居,不光成日裡讓那小徒弟摻著,還留了一下巴的山羊胡子,更曾經一度想把那些胡子給染成白的。
最終被韓墨初在後腦杓上抽了一巴掌後,才悻悻作罷。
面對忽然到訪的韓墨初,蘇神醫捋著胡子,端著架子,故弄玄虛道:“是人嘛, 都有所求。男子想求功名,女子想求容顏不老,小兒想求聰明伶俐,還有那些個想重金求子,或是想梅開二度的,你瞧準了他們想要什麽,自然就能把他們口袋裡的銀子掏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