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白衣這才開始行動起來。
消毒的消毒,縫針的縫針。
徐南起悄悄抬眼看了下屏幕的小少年,原本還寫豐潤的棱角變得硬朗了,一頭白卷毛耷拉著,蓋住了半扇綠眸,那對眼睛看不出來乘著什麽情緒,睫毛垂著,在眼簾下打了一片陰影。
少年默默注視著自己的監護人,沒說話。
徐南起能怎麽辦,只能哄,他微微眯著眼,捂著剛放好繃帶的肚子就想裝疼,結果人護士毫不客氣地打了他手一下:“這位小英雄,傷口剛弄還好,可不能動。”
“噯---”“別動他!”
徐南起訕訕的聲音和少年略微帶著怒氣的嗓音一塊響起來,小護士一頓徐南起掃了眼紅著眼的少年,連忙補救:“還不好意思啊,我--額,他著急的。”
小護士默默應了聲,手有點抖。
事實上整個房間的醫生和護士都覺得自己好像被猛獸盯上了一樣,好在他們是戰場上來回跑慣了,手抖也能穩穩地操作,那少年狼崽子一樣盯著他們,他們哪敢有什麽疏漏!
“沒事,都是小傷。”不讓摸傷口,徐南起於是乾巴巴地把兩根胳膊放在枕頭邊上,整個人擺出了一副投降狀,十分可憐地看著藍屏上地崽子。
“挺疼的。”
老父親厚著臉皮說道。
明明一副悍將地模樣,在這和小崽子撒嬌,護士嘞繃帶地手忍不住一顫。
房間裡傳來一聲悶悶地歎氣。
“我回去給你做想吃的東西,粑粑,忍一忍好嗎。”
屏幕裡地少年還是投降了。他心裡再怎麽翻天覆地地想著狠一點,實際上對著少年那張臉連句斥責都說不出來。
徐南起放心了。
他孤身一人,除了聯邦,也就只有這麽一個小東西...啊不,他眯著眼看著少年,確定,現在這可是個大家夥了,不細看,甚至比自己還成熟,乍一眼看上去,就是個有著成年體格的男人了。
興許是知道這小家夥圓滾滾的原型,徐南起對著長大了一套的異種也沒有一點生疏。
他稍微懶散了點,哎呦哎呦叫個不停,搞得醫生下手不太敢。
“我能忍著呢。”他說道。
那群護士終於在他肚皮上縫完最後一根凝線,嗖嗖收拾東西撤離。
徐南起於是更自在了點,舒展著光裸的被纏滿繃帶的身體,想側點身子。
被少年立刻察覺,眉頭一皺:“粑粑,你不要亂動。”
於是徐南起收回鬼鬼祟祟的肩膀,只能老實的仰躺在床上,看著崽子笑:“你說說,這什麽道理,每次都能讓你給碰見。”
八十九緊皺的眉頭一點也沒松開,他像是習慣了是的按著額角歎了口氣:“粑粑,你從來都不告訴我。”
少年垂直著視線,他那雙眼眸太深邃,徐南起一時半會分不清這小崽子實要套路他還是真傷心了。
監護人乾咳了一聲,慢慢道:“這不是事發突然...”
“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是最親的,”少年不等他說完,認真看著準備糊弄過去的監護人,開口:“我知道粑粑人忙事多,可我會擔心。”
少年低沉的嗓音在和監護人對話的時候自動帶上了軟綿綿的音調,這話說出來一個字比一個字都要戳徐南起心肝。
他猛地一哽,準備好的說辭再也說不出口了。
八十九仍舊沒停:“就讓我知道你去了也好...不需要告訴我在哪裡,粑粑,這也不可以嗎。”
他看著病床上的監護人,頭一次以弱勢咄咄逼人,似乎徐南起不給他一個確定的答案,他現在就要哭出來。
而且著讓人怎麽拒絕,沒有理由,也沒有接口。
最重要的,也不想。
徐南起第一次感受到‘被禁錮被牽掛’的感覺,好像有根什麽繩子,默默牽在了他和異種之間。
他捂著額頭笑出了聲,“小東西,現在挺會見條件的嗎,在外邊真是歷練到了。”
少年抿著唇,沒說話。
一秒鍾,終於聽到監護人妥協:“好好好我之後去哪都先告訴你,成了不,真是多了個小祖宗。”
少年呲牙咧嘴的說道,動了一動,還真感覺有點疼。真是放松下來了。
他兒子真是天生就是來默認的,小時候抓住他就咬,現在長大了,人是不咬了,卻又開始看人了。
不過他倒是接受良好,崽子粘人就粘人,反正就他們兩人,也沒什麽需要多想的,至於生命力還會不會出現另一個。徐南起還真是從沒想過。
老父親想著,笑出了聲。
少年默默看著完好下來的監護人,慢慢說道:“我一個小時就可以抵達聯邦,粑粑,睡一覺吧。”
“嗯?一個小時,這麽快。”他懶散應了聲,往下邊滑了滑。
總覺得身邊缺點什麽。
於是他不懷好意的盯上少年,歎了聲:“可快點回來吧,不抱著點什麽東西都覺得不對勁了。”
異種嘴角彎了彎,這次終於笑出來。
徐南起稀罕得很,打了個哈欠準備睡覺。
外邊戰火連天,並不是個讓人放心的時間,要是以前,他多半操心的在這亂轉,可在異種的注視下,偏偏就感覺到莫名的安心。
“那我睡會。”他說道,後邊還有個硬仗要打。
八十九放低了聲音,開著通訊沒有關,就這麽看了監護人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