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這不是你爹娘留給你的麽?”談秋坐在了紫落屏身前,有些不解地看向他。
紫落屏微微垂眸,目光在他掌心的手環之上幾度流連,才似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平靜道:“準確點說,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爹娘給我的,我自出生起便被丟在春樓門口,誰是我爹娘也不知道,我也不打算去找他們,這個手環,是在我繈褓之中留給我的,這麽多年來,我一直貼身帶著,想的就是或許哪天我爹娘能憑借這個將我認出來。”
談秋饒是再遲鈍也反應了過來,紫落屏這番話說得他有些心裡發毛,總覺得不會發生什麽好事。
“可當我在春樓掛了牌,我也就不打算去找他們了。”紫落屏沒有多言,神色有些黯然,“這手環我找人看過,雖賣不了什麽大價錢,城外置辦一間屋子卻綽綽有余,甚至可能還會有富足的一部分留作他用。”
“那你還不趕緊收好了。”談秋打了個哈哈,沒有多問。
紫落屏仿佛早就知道談秋會這般,自顧自伸手輕輕摩挲著手環,動作輕柔帶著一絲眷戀之情,旋即笑道:“我把它送給你,也算是給你多尋一條退路。”
“你在四方城沒有田地房屋,身上也不夠銀錢,再過不久你家人就會到這,若是將來……”話至此,紫落屏忽的頓了一下,似是在斟酌著如何開口,少傾才繼續道:“嗯,若是將來出了什麽意外,你也好拿這手環去典當了,換一筆錢,也能給你自己和家中之人找個安身的地方,也免了寄人籬下。”
“你不許拒絕。”紫落屏一早就料到談秋會是什麽反應,說完便搶先一步繼續道:“早在春樓相識的這些日子,我便將你當做了我的弟弟,如今你又不辭辛勞將我從戲班裡救出,我也沒什麽能幫到你的,也就這個手環還值些錢,以備不時之需,若是用不上還好,萬一哪天用上了,就當是哥哥再幫你一把了。”
“既然是你最後東西了,那我肯定不能收。”談秋態度十分堅決,“我會慢慢存到錢的,等我爹娘他們來了,也會想辦法去尋些事情做做,來供他們花銷,我知道你擔心什麽,我也無法保證將來不會發生這種事,但我唯一能向你保證的,就是哪怕我將來離開了薑府,我也可以養活我的家人。”
“你若是不收,那就不把我當哥哥了。”紫落屏知道與談秋講道理無用,索性冷了一張臉,帶有一絲逼迫的意味,道:“你不收也行,那我馬上就走,總之回戲班也好,流落街頭也罷,也與你無關了。”
“你……!”談秋頓時急了,紫落屏如今身體不好,一旦出了薑府,哪兒還有什麽安生日子?而他似乎就打定了主意,知道談秋肯定會妥協,故而說完便坐在那處,也不催促談秋去做決定,就這麽乾耗著。
“這事以後再說……你現在得先把身體養好。”談秋避開了紫落屏的話頭,想著先拖一拖再說,誰料紫落屏軟硬不吃,忽然強了起來,也不回話,就這麽靜靜地看著談秋,像是非得從他口中得到回答。
二人僵持良久,談秋也差點氣笑了,但更多的還是無奈,只因他都知道紫落屏這麽做是為了他好……
“行,我收著。”談秋終是讓了步,歎了口氣對紫落屏道:“但這個東西只能算是在我這裡保管,你將來要是想要,還是可以拿回去的。”
紫落屏見談秋松了口,面色才微微松動了起來,不由分說便將手環塞到了談秋手裡。
談秋手中握著這微微散發著熱意的手環,一時不知道是該哭該是該笑。
而紫落屏卻好似全了一個心願般長出了一口氣,若無其事地與談秋聊起了別的,東一句西一句,二人各懷心思漫無邊際地閑聊,不知不覺間便到了近午時。
一眾丫鬟廚娘進了廚房忙活,談秋也不好再坐在廚房裡礙手礙腳,便拉著紫落屏去了前廳。
周章依舊行跡不定,倒是阮月抱著寶寶在前廳玩小木馬,寶寶胖乎乎的身子坐在小木馬上,煞有其事地用奶音喊著“駕!駕!”,阮月笑呵呵地一手牽著小木馬往前跑,另一手虛扶在寶寶身後,以防他掉下去。
談秋笑著上前,忽的衝到寶寶騎的小木馬前,大喝一聲:“打劫!”
寶寶被嚇了一跳,待看清攔路的是何人時頓時整張小臉都亮了起來,“娘親!”
寶寶高高興興地大喊一聲,搖搖晃晃地從小木馬上下來,直直地跑向談秋,伸手一把抱住了談秋的腿,美滋滋地仰著小臉蹭著談秋,口中含含糊糊地喊著娘親,動作神態都極為依戀。
談秋一顆心都融化了,蹲下身子來伸手輕輕捏了捏寶寶的小臉,“打劫呢,小少爺。快點給錢!”
“沒有錢,娘親把我抓走好了。”寶寶抱著談秋的腿一下下地磨蹭,看地談秋愈發喜歡,忍不住伸手將寶寶給抱進了懷裡,笑著走向紫落屏。
紫落屏看見眼前這一幕也不由得面上帶了一抹笑意。
“來,這是你小叔叔,喊小叔叔。”談秋抱著寶寶,指向紫落屏。
寶寶十分乖巧地喊了一聲,伸手攬住了談秋的脖頸,小腦袋湊在他肩膀處,滴溜溜地露出一雙滾圓漆黑的眼眸,從裡偷偷地打量著紫落屏,煞是可愛。
紫落屏摸了摸腰帶袖口,略有遺憾,“可惜我身上沒帶什麽東西……”
“沒事。”談秋爽快道:“下回給寶寶買個糖葫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