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談秋整個人都怒了。
“這明明不是你的錯,那個火也不是你放的,怎麽你就成了罪魁禍首了?!太過分了!他是誰?他在哪裡?我偏要教他好看!”
紫落屏言罷,先是有短暫的怔楞,旋即才緩緩回過神,卻並未接談秋的話,只是笑著反問道:“跟你來的那個人,他是誰?”
“他……”談秋頓了頓,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跟紫落屏說,猶豫了會兒才慢吞吞道:“他……嗯,是我很重要的人。”
紫落屏微微頷首,似是看出了什麽,卻沒點破,“我與你說這麽多,也不是讓你替我怨恨,這些事情都已過去,我也早就放下了,自己識人不清,還能怨在別人頭上麽?”
談秋抿唇不言,只是神情依舊倔強。
“他……不一樣的,他人很好,會願意幫我們的。你先跟我出去,後面的事情,我再和他商量著來。”
紫落屏語調溫柔,卻帶著一絲不容置喙,“你能脫離春樓,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又能遇到一個待你好的,只能說是老天眷顧了,我又怎能再做你的累贅?”
“你今日能托他將我買出去,那你欠他的人情豈是金錢能還的?你又該如何還他的人情?”
“這世間,欠什麽都好,就是不能欠感情。”
紫落屏聲音悠然,如同一陣清風裹挾著談秋的神志化作一隻鳥兒飛出窗外,隨後便在寒風之中消散。
夜晚的四方城依舊繁華,空蕩的後街之上一前一後行駛著兩架馬車。
談秋縮在馬車角落裡,身上蓋著薑北慕的大氅,眼皮耷拉著昏昏欲睡,腦中全是紫落屏說的那番話。
“什麽?還有這種事。”蕭野怪叫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隔著厚厚的車簾已被削去了幾層音高,卻仍舊如同一根針般扎入了談秋的腦中。
“為啥不願意走啊?”
蕭野追問起來,談秋卻歎了口氣,一旁的薑北慕正側身小憩,聽見動靜便也睜開眼,正好看到談秋縮了縮身軀,將自己腦袋更埋入了大氅裡,聲音透著些許委屈。
“我也不知道。”
他最終還是沒能勸走紫落屏,就連踏出蓬萊樓的那一刻,他都恍惚間有種感覺,今天可能就是他最後一次見紫落屏了。
“餓了麽?”
薑北慕忽然出聲,卻不提蓬萊樓的事。
談秋有氣無力地搖搖頭,心情低落。
“困了麽?”
薑北慕再度出聲。
談秋原想搖頭,半路卻忽的停住了,薑北慕也不催,就這麽坐在原地,靜靜地看著談秋。
片刻後,談秋才遲鈍地點了點頭。
薑北慕這回沒有再問,只是動了一下,隨後便一手撐著坐墊,身子緩慢地朝角落處的談秋身旁坐去,待坐定之後,薑北慕才伸手握住了談秋的手臂,隻稍稍一用力,談秋便感到自己如同一隻兔子般毫無反抗力地就被薑北慕給拎了起來,隨後便被薑北慕擁入懷中,大氅重新蓋了上來。
談秋坐在薑北慕腿上,身子被大氅蓋著,整個人都依靠在他懷裡,呼吸間盡是那熟悉且令人心安的味道,原本懨懨的談秋不知為何忽的眼眶有些發熱。
薑北慕什麽也沒說,將談秋抱進懷裡之後便仰頭合眼,仿佛繼續小憩了。
談秋吸了吸鼻子,重新將腦袋縮了回去。
第117章 辦法
回府之後,談秋早早地便睡了,兜頭裹著被褥,將自己整個人埋了進去,如同一個春卷般縮在角落裡,薑北慕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打攪,兀自抱著困倦的錚兒便離開了。
這一晚談秋睡得著實不算安生,每每閉上眼,黑暗中浮現的總是紫落屏那黯淡的眸光,一副了無生趣的模樣……
談秋便在這麽糾結的心情之中,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只是總是夜半驚醒,反反覆複幾次折騰下來,才勉強捱到了天亮。
薑府眾人起來吃飯時,談秋便頂著一雙疲憊的眸子,這麽怔怔坐在桌邊,眼下泛著烏青,精神萎靡。
“嗬。”周章慢條斯理咬了口肉包,對著談秋道:“眼睛這麽黑,昨晚見鬼了?”
談秋已經沒有精力理會周章說了什麽了,手上舉著筷子,一下下地戳著桌面,碗中的白粥也沒喝。
周章說完便沒有再出言戲謔談秋,自己捧著碗,又拿了個包子跑後院吃去了。
談秋懨懨地坐了一會兒,身後阮月才抱著寶寶姍姍來遲,再後面跟著的就是薑北慕。
寶寶看到談秋後便親親熱熱地湊了過來伸手要抱,談秋迷迷糊糊間應了一聲便伸手欲接,熟料手還沒碰到寶寶,薑北慕便開口道:“錚兒,自己坐好。”
薑北慕依舊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淡淡地瞥了一眼寶寶,寶寶登時脖子一縮,可憐巴巴地看向談秋,可惜談秋現在腦子一團漿糊,困倦得很,也沒能顧到他,寶寶見求援無望,這才撇撇嘴自己坐上了小凳子。
談秋模糊間隻感到薑北慕在自己身旁坐了下來,低沉的嗓音響起,似是在問他怎麽了。
“沒事……”談秋打了個哈欠,眼尾洇出淚來,“就是太困了,沒睡好。”
薑北慕低頭喝了口粥,問道:“是因為昨晚的事麽?”
談秋頓了頓,無奈頷首,“我……還是放心不下,昨天我們都那樣了,那個戲班的人還會放過他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