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討厭好討厭盛紹元,討厭他打盛堯,討厭他汙蔑盛堯,他根本就不知道哥哥是怎樣疼愛和保護崗兒的。
世人若隻認錢,他要掙銀子給哥哥!
兩人窩在一起,輾轉反側,夜不成寐,心中都默契的有著同樣的目標,賺錢。
長子丟下的那番話,狠狠砸盛紹元心裡了,氣沒消下去不說,想罵兒子想到話反駁了,人卻不在跟前聽了,他這心裡貓抓狗鬧的。
再一個,盛堯說的他心虛,在龍井村的時候,就常有他的閑言碎語,因為他的續弦方氏比他有本事,也因為媳婦兒會賺錢,他徹徹底底的沒了作為父親的擔當。現在,他總覺著鋪子裡的幫工和夥計看他的眼神不對勁兒,是不是聽了盛堯那句他靠女兒養兒子,都看不起他?
盛紹元心火散不下去,鼻翼上漲起一個大膿包。
這日他照常穿戴好要去前頭看鋪子,穿過作坊的時候被一個後廚幫工擦到了。
這後廚幫工抱著熱氣騰騰的一蒸籠,他自己被熱氣熏得睜不開眼,隻想快速將糕點搬去鋪子,所以沒注意到碰到了大東家。
盛紹元來氣了,嚴肅怒斥:“怎麽看路的!”
香雪甜糕鋪子開業以來,只有盛雪這個小東家比較強勢,盛紹元原是個樸實農家漢,所以沒什麽架子,方氏也不尖酸。開業頭幾天,大夥兒都忙,總有個磕碰,那會兒盛紹元甚至笑著讓他們緊著懷裡的糕點,說自己又撞不壞。
這些幫工哪裡懂得揣摩主人心啊?所以這位幫工向往常一樣笑著道歉,“沒注意,對不住大東家。”
不料,今兒盛紹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直接指著人讓滾!
“嬉皮笑臉,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裡?滾!”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住了……
這之後,鋪子裡的人俱都不敢直面喜怒無常的盛紹元了,被罵滾的幫工也另謀高就了。
再說盛紹元,他吼完人甩袖步入鋪內,盛雪問他:“爹怎麽了?大早上哪家惹你了?”
盛紹元怒氣未消,沒說話。
盛雪眨了眨眼,也懶得理了,這時候鋪子門口來了一個氣宇軒昂的書生,書生長的挺俊,盛雪多看了兩眼。
“敢問這裡可是盛堯的家?”書生站在門口,問守蒸籠的夥計。
“是盛家,客人可是要買狀元糕?”
因為‘喬知舒解斤兩’一事,把他哥哥盛堯是秀才的事情宣了出去,鋪子在縣城有了一定的名氣,許多人慕名前來買糕點,故此,夥計見書生就這樣問。
書生臉上窘迫,忙擺手,“學生蘇夷,與盛堯有同窗之誼,他今日沒去縣學,遂登門拜訪。”
蘇夷?盛雪瞪大眼睛,將來的翰林院大學士!她急急兩步上前,站在鋪子門口,女兒家嬌著聲音:“你是我大哥的同窗?你家在哪?”
蘇夷面朝盛雪,眼睛隻盯著女兒家的鞋面兒作答:“學生家住青衣巷,請問盛堯在家嗎?”
真的是江州青衣蘇學士!竟然是盛堯的同窗!上一輩子怎麽沒聽說呢?肯定是盛堯自卑不好意思提,要不被蘇夷一比較,屁也不是。
盛雪驚喜不已,“你就是蘇……夷?”
蘇夷面露不解之色。
盛雪忙解釋,無中生有:“盛堯是我兄長,我常聽兄長提起你,說你學識淵博!”
“蘇某不敢當。原來是盛姑娘,小生有禮。”蘇夷行了拱手禮,很有謙謙君子的書生氣,“盛姑娘,請問你兄長可在家?”
盛雪搖了搖頭,臉上掛滿憂愁,“我舅舅家出了些事,大哥去幫忙了,不在家呢,”
蘇夷聽完也擔憂,不過他家境貧困,馬上鄉試,他的銀子只夠去州府考試用,再拿不出多余的去龍井村或者上井村。
蘇夷羞愧作罷,要離去。
盛雪再次把他叫住,“你家在青衣巷哪兒?等我大哥回來,我讓人去知會你一聲。”
蘇夷告知家中地址,轉身離開了。
盛雪看著蘇夷的背影,回想上一世聽到的傳言,提到蘇夷,竟然沒有不誇的,只是沒想到蘇夷和她住在一個縣城。
“窮居野處,你看看他結交的都是些什麽人?”盛紹元的聲音傳來。
盛雪回頭看父親,皺起眉毛,“爹!都說書生萬戶侯,人家年紀輕輕就是秀才爺了,很了不得了!”
“秀才什麽秀才,看他穿的粗麻短褐,便知不是秀才。”
那是因為蘇夷家實在是太窮了,早年喪父,老母親是個浣衣娘,有個青梅竹馬納鞋底供他讀書,他也爭氣,仕途順利後,衣錦還鄉將娘親和青梅接去盛京,內宅只有青梅一人,青梅和婆母有共患難的情意,從沒有婆媳紅臉的時候。而蘇夷在一眾學識淵博皆風流的學士裡,他可謂是一股清流了。
盛雪一邊羨慕蘇夷的青梅,一邊反駁父親道:“人家是大哥的同窗,又不是二哥的同窗,肯定是秀才啊。”
“……”盛紹元想到落榜的二兒子,無言以對。
蘇夷居然是大哥的同窗,而且還主動登門關心,看起來與大哥情誼深厚呢。如果能伴在這樣的人物身邊,那才真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盛雪轉身朝娘親方荷屋子裡跑。
現在的盛雪並沒有想太多,只是單純的慕強心理。
方荷深陷在失去幼子的悲痛之中,終日昏昏噩噩,見到女兒才強打起精神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