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這是要去哪兒啊?”喬知舒過去把奶奶扶著。
老太太笑了笑,“去樹底下坐會兒。”
院子大了,老太太喜歡到處走,最近喜歡去茶坊門口的老槐樹底下納涼,看行人,給街坊小孩兒送果子吃。
“好,奶奶明兒跟我去茶樓聽戲吧?”
老太太問:“喬兒忙完啦?”
喬知舒說忙完了,盛老太太才點頭答應了。老太太就怕自己生病,所以前段時間看喬兒、崗兒都忙,大孫兒盛堯總要出去赴約,她就不敢滿府城的逛了,盛鶯是請不動她的,她自己是生怕出點子好歹,叫幾個孩子擔心。
老太太放心了,“好,聽戲好,喬兒,聽沉香尋母。”
“……”喬知舒又好笑又無奈,“都聽八回了,奶奶聽不膩啊?”
老太太擺擺手就是笑,小步小步由喬知舒扶著坐老槐樹底下了,藤椅輕輕搖晃,擋住了刺眼的太陽光。
喬知舒吩咐下人守好老太太,進茶坊去找盛堯。
誰知去的不巧,盛堯正在和老詹頭等幾個下屬看地圖議事。
盛堯指著地圖說:“盛京傳來消息,外孟向我朝進貢西洋照身鏡和馬匹,有意效仿烏蘭國,三年一貢與我朝貿易往來。”
老詹頭怪笑一聲:“哼,這幫毛子是看到甜頭了。”
烏蘭國進貢些小玩意兒,慶隆帝直接以昂貴的茶葉、錦緞做回禮,烏蘭得了大便宜,年年來貢,把南邊的外孟給饞的直瞪眼,今年是終於逮著機會了。
盛堯沉靜分析,“自從匈奴和津繼位,這十年來屢次冒犯我朝邊境,聖上正是需要馬匹的時候。我估計明年開春,聖上就會下旨取消海禁,登州會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通商口岸,登州和江州比鄰,盛家喬有和外商貿易的經歷優勢,我要拿到南下出海的貿易權。”
老詹頭:“這樣說來,東家對貿易特許文書,肯定是勢在必得。”
盛堯補充:“資金方面我和萬太平商號商量好了,中上品貢茶方面,洪天順茶號正想借我的商隊走出江南。銀子和貨物我都有了,我現在,就需要通水性的水手。”
喬知舒這時走進來,“是不是最好常年生活在海面上的?”
“二東家。”老詹頭向喬知舒點頭示禮。
喬知舒跟人打了個招呼,然後站在盛堯書桌前,“我這裡倒是有個人選。”
前些日子,盛鶯受邀和萬老太太坐船遊河,實際上是給萬嘉榮和余蘭製造見面的機會,議親只在雙方點頭了。
小還笙和萬家的幾個孩子們一起在龍船上玩耍,小姑娘平時被保護的太好了,養的膽子越發大了,竟敢跟著哥哥們爬甲板,她力氣又小,又抓不住,一個不慎就掉江柳河裡了。
盛鶯急得發暈,幸好得一個船夫路過,將小還笙撈自己船上了,雙雙靠岸之後,盛鶯著急帶女兒去醫館,留了下人詢問船夫家在何方……
“那船夫叫王宿,沒有家,孤身一人住在船上,平日裡靠捕魚和渡人過江為生。”
盛堯蹙眉,擔憂小外甥女。
喬知舒太了解他了,不等他開口,補充道:“到底是和萬老太太一同出遊,家裡人長姐誰都沒告訴。不過你就放心吧,還笙落水後第一時間去看了大夫,一點兒事都沒有,小姑娘膽子大著呢,前天跟我要大浴盆,人家想游水了。”
盛鶯覺得自己帶女兒出門,卻沒看顧好,自責不已。而且小孩子玩鬧,興頭一上來難免就忘了安危,人家萬家也是無辜,這事兒她若到處去說,不知道會被傳成什麽樣,萬老太太待自己如親,她不想流言傷了人家的心。
盛堯失笑,盛還笙是家中唯一的小姑娘,就怕她沒有爹,沒有安全感,所以孫、盛兩家的爺們把她捧在手心上寵著。沒想到寵過了頭,小丫頭安全感十足,膽子越發大了。
盛堯揮金如土,“還笙喜歡游水?那讓盛喬大院挖一座湯池,明年年底她就能游水了。”
老詹頭搓了搓下巴,“一艘船,一個人,不錯,此人適合。那我讓人備禮,去拜訪這位王姓船夫。”
喬知舒沉吟一聲,擺了擺手道:“不好,還是我和長姐親自去一趟,先感謝人家出手搭救之情。”
盛堯:“也好,出海貿易運的都是貴重的貨物,用人需慎重。重用之人必須有才能,也要有德行,我決意親自去拜訪。”
老詹頭見東家拿定了主意,帶著幾個下屬起身退出書房,將空間留給新婚夫夫。
房裡只有兩人了,盛堯卻低頭繼續看地圖,像鬧脾氣的小媳婦,也不理站在面前的喬知舒。
喬知舒兩手叉著勁瘦的腰,“不理我我走啦!”
盛堯抬眼,雙眸都有火星子了,卻還要柔聲明知故問:“東家這是終於忙完了?”
喬知舒抿著嘴笑,俯身下去撐著書桌,雙手開花捧著下巴,“沒忙完,但是想夫君了。”
“過完早就不見夫君了,我這心中又失落,又思念,一得知夫君回來了,人家巴巴地就過來了……”一字一句哀怨極了。
盛堯氣笑了,靠著太師椅,“合著夫君冷落了你呢?”
“來的路上還遇見奶奶了,奶奶說明兒要聽《沉香尋母》,人家這心裡是又酸又苦……”喬知舒看著盛堯嘴角的笑,更加大膽的‘栽贓陷害’,他垂下眼瞼,憂鬱地說:“奈何夫郎守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