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本來看她可憐,還總是把自己吃的穿的留給她,連去年從爹那新得的倆白玉鐲子,都給了她一隻!沒想到這個背主的,竟然憑著那些打著小雅的名頭去騙人感情!”
汪巒手上的咖啡杯像是沒端穩般,與小碟發出清脆的碰響,幸而很快就被祁沉笙的手扶住了。
“咖啡涼了,我給九哥再換一杯吧。”
“……好。”汪巒垂著眼眸,順從地讓祁沉笙接過了杯子,而祁沉笙卻並沒有放開他的手,單手取過隻新杯子,用牛奶勾兌著溫熱的咖啡。
“九哥喝吧,”祁沉笙將杯子重新放回到汪巒手中,極為自然地在他側臉輕輕吻過,而後說道:“新的已經倒好,就不要再想那杯舊的了。”
汪巒望著手中的咖啡杯,出神了片刻,而後慢慢地又靠回到了祁沉笙的懷裡,輕抿了一口新的咖啡,對祁沉笙露出了帶著幾分釋然地淺笑:“不想了,新的……很好。”
趙家兄妹並不明白兩人話中的意味,趙慶春甚至有些惱怒於他們這般旁若無人地親昵,剛想說什麽,可祁沉笙一個含厲的目光投來,他又不得不生生地咽了回去。
祁沉笙全然不在意旁人所想,感受到懷中的汪巒終於安穩後,才對哭泣稍稍平複了的趙慶雅冷聲道:“繼續吧,你看到了什麽。”
趙慶雅微微一顫,漸漸地升起了無法遏製的恐懼:“我看到了,燕子與安德烈斯醫生……在吵架。”
“燕子說,她知道錯了,不該騙他……但是希望安德烈斯能夠原諒她。”
“因為,她懷孕了,孩子就是安德烈斯的。”
聽到這裡,連張豐梁都忍不住按揉起來額頭,他實在想不通,原本看起來那般血腥可怕的案子,是如何有了眼下的走向。
而趙慶雅卻不得不繼續說道:“燕子哭著求了安德烈斯很久……後來可能是看安德烈斯實在沒有心軟,就開始強硬起來。”
“她威脅說要把這件事宣揚出去,讓他沒法跟我再交往下去……還說,她知道他更多的秘密。”
而與此同時的安德烈斯,卻一直沉默著,沉默到趙慶雅與萊娜都隱隱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不安。
可趙燕子的聲音還在繼續著,時而哀求時而強硬,但安德烈斯卻還是毫無動靜。
直到一個瞬間,所有的聲音突然都消失了,詭異的,突兀的,仿佛沒有任何征兆。
趙慶雅與萊娜都為這寂靜而疑惑,但當她們透過窗向治療室中望去時,卻看到了令她們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畫面。
那個平日裡,溫柔風度的安德烈斯醫生,仿若換了一身皮囊,如惡鬼般雙目赤紅著,死死地掐住了趙燕子的脖子--
第21章 血中刃(二一) 這件事與她們一點關系……
“他……殺了她。”趙慶雅聲音顫抖地,仿佛再不敢陷入那時的回憶。
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等到趙慶雅與萊娜終於反應過來,想要大聲呼救時,趙燕子已經被安德烈斯高高地舉起,而後重重地摔到桌子上。
可安德烈斯卻仍舊沒有停止,他壓跪在趙燕子的身上,拔出了口袋中的手術刀,而後手法瘋狂而嫻熟地,劃開了趙燕子的皮膚。
霎時間,有血溢了出來,讓人看不清皮與肉的分界,但這對安德烈斯而言實在太過簡單,他只需要用手指在血中觸摸著,鋒利的刀片就會緊隨其後,“嗞拉”一下--
趙慶雅無法形容那種聲音,它深深地印入在腦海中,伴隨著每一場噩夢而出現。
那時的她與萊娜,早已被嚇得一動都不敢動,不要說去救人,她們生怕發出一點聲響,便會被安德烈斯發現。
就這樣,兩個女孩不知道在窗外到底藏了多久,直到房間中再沒了聲音。
許久,許久,趙慶雅鼓起勇氣,再次偷偷地向窗裡望去,看到的卻只有桌子上,趙燕子血肉模糊的屍體。
她緊緊地咬住嘴唇,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忍住沒有驚叫出來。
然後慢慢地,慢慢地縮回到萊娜的身邊,艱難地,斷斷續續地說道:“安……他,他好像……走了……”
“我們……快走吧,悄悄地……他不會發現……”
萊娜卻始終一聲都不出,她似乎已經嚇傻了,只是雙眼潰散無聲地,望向診所後的樹林。
趙慶雅心中更是恐懼,她再次嘗試扶著萊娜的手:“快,快走吧……萊娜,我求你了……我們快走……”
可萊娜還是沒有反應,她的眼睛依舊注視著樹林。
天色越來越暗了,背後是躺著屍體的屋子,眼前是空蕩無人的樹林,身邊的萊娜是她精神最後的依靠,她不斷地晃著萊娜的手,想要勸她和自己離開。
可是萊娜,卻始終一動不動,看著--樹林。
樹林。
趙慶雅忽然停住了動作,一股寒意漫上她的後背,她希望自己沒有,但她的確想到了什麽。
不要看--一個聲音在她的心底呐喊著,瘋狂地呐喊著,但趙慶雅還是握著萊娜冰涼的手,順著她的目光,僵硬而緩慢地轉動脖子,望向了暮色下的樹林。
成片的梧桐樹只剩下了一道道模糊的黑影,像是無數的人正站在黑暗中,凝視著她們。
而在萊娜目光的盡頭,同樣有一道黑影,高大、筆直、一動不動。
安德烈斯不知已經在那裡站了多久,將趙慶雅的驚慌、恐懼、哀求盡收入眼中,卻沒有上前,沒有打斷,只是安靜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