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遺憾的是,不知是因為角度還是什麽,沒有一張照片拍清楚那女人的臉。
當然,副行長養的女人,對案子本身的判決影響並不大,所以後來張豐梁他們也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就這麽過去了。
“後來沒多久,就除了金妙的案子。”張茆深深地吸了口氣,眼神中還是帶著淡淡的恐懼,繼續講起來。
金妙的案子發生在兩個月前,正當紅頭的她,一天早晨突然被發現,在自己租住的屋子裡自殺了。
她還留下了一封遺書,大致意思是自己與一位姓劉的導演交往幾年,卻沒想到陪他來宏播拍電影不過月余,他就移情別戀了。
金妙的死亡與藝術,在雲川以及電影界都引起了小小的轟動,有的人是為她感到可惜,有的人痛罵劉姓導演,但更多的人卻在猜測--劉姓導演移情別戀的人,究竟是誰?
因為金妙的遺書裡,從始至終也沒有提過那個人的名字或是特征。
恰巧的是,金妙的案子同樣送到了張茆的手上,他跟著張豐梁去現場檢查沒有異樣,確定金妙是自殺後。所以即便他也好奇,劉導演出軌的對象究竟是誰,也無法強製審訊他。
這件事最後,也只能那樣不了了之了。
但張茆卻並沒有死心,一直在私下裡暗暗調查,也就是在這個過程中,他發現了金妙自殺案與副行長殺妻案之間的相似之處。
“但那個時候,我也沒有多想,”張茆搖搖頭,繼續說著與剪報上新聞有關的事:“但是緊跟著……我沒想到,又碰上了類似的事。”
吳青芬女士登報與丈夫離婚,這麽做在世人眼中大膽而又新穎,但很多人也只是在報紙上看過這條就罷了,可沒人知道,這則離婚聲明發出後沒多久,吳女士就因車禍身亡了。
這案子倒並非過張茆的手,而是他偶然聽處理的同事聊天時,得知這位吳女士的丈夫王發森,也是出軌養了情人,而讓他更為驚訝的是,吳女士的車禍,竟是在她離開宏播影棚回家的路上發生的。
“又是宏播影棚--”祁沉笙將汪巒的手與紳士杖握在一起,聲音低而沉地念著這幾個字,如果按照張茆所說,宏播影棚存在著那麽一個或者幾個女人,與這幾件案子暗暗關聯。
“我……我也沒什麽證據,所以就沒敢跟叔叔說。”張茆的頭漸漸低了下去,即使有那麽點零星的證據,副行長夫人是副行長殺的,與情人並無關系;金妙是自殺的,別說遺書裡沒有對方的名字,就算是有也沒法因為這個給她定罪。
更不用說,吳女士的車禍案了。
汪巒看著此刻,如泄了氣皮球般的張茆,十分確定地說道:“所以,你就獨身一人,去了宏播影棚。”
第110章 亡之目(六) “因為,它們在我這裡呢……
張茆點點頭, 雙手抱在胸前,像是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放。
“我……我托朋友把我帶了進去。”
張茆的朋友,也不過是個裝卸道具的小工, 索性影棚裡一向人員嘈雜,也沒人會去注意什麽。
可進是進來了,下一步該做什麽,張茆卻犯了難。他能夠依據的線索實在太少,頂多就知道是要找女人。可這整個影棚裡的女人, 少說百十個,挨個看去便是連模樣張茆都記不清,更不用說尋端倪了。
就這樣, 張茆在宏播影棚裡來來回回,沒頭沒腦地轉悠了大半個下午。走得近了,怕旁人發現他的異樣,離得遠了, 又怕錯過什麽。
他這麽糾結來糾結去,一抬頭卻發現已經是傍晚了,周圍的人也開始陸續離開了。
張茆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 畢竟折騰了這麽久還是一無所獲, 讓他有些不甘心。可再繼續逗留, 也著實沒什麽意義了。
他思來想去,還沒做出什麽決定, 冬日的天就迅速得黑了下去。
這時,影棚中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三兩個看門的老頭,正在收拾著東西清場。他不想被注意到,於是就一味往深處的閣樓造景裡走。
天色越來越暗, 白天裡熱熱鬧鬧的地方,此刻慢慢浸入了冷清的黑灰色中,四下安靜極了。
影棚中仿著富貴園林造的景,此刻看上去也是陰陰森森一片,空蕩得令人害怕。
張茆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偷偷留在這裡太過不妥,於是便向著剛剛那幾個看門老頭的方向走去,打算隨便編個由頭再混出去。
可他走啊走,走啊走,穿過空無一人的假山池沼、商鋪街巷、洋樓公館,越走越是偏遠,竟在裡面迷了路。
這下張茆心中開始慌了,明明是大冷的天氣,他卻感覺到背後沾了黏膩的冷汗,腳下的步子也亂起來。
“有人嗎?”天已經徹底黑了,整個影棚在深深的黑暗中,仿佛連路都消失了。
張茆實在忍不住,開口呼喊起來,希望能有守夜的大爺發現他。
可他喊出的聲音,卻因為空曠而回蕩起來,甚至根本不像是他發出的。
這下,張茆連嘴都不敢張了,他死死地咬著牙,攥著棉衣的衣角,想要靠到不遠處的假牆邊,卻不想腳下猛地一崴,只聽“喀嚓”脆響,然後緊接而來的便是冰涼徹骨的濕潤,令他當即撲倒下去。
冰水驟然鋪面,冷得張茆直打激靈,也讓他終於清醒了幾分,明白過來自己眼下的處境--他竟是踩碎了冰層,掉進了造景的淺水塘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