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猶如被雷劈中。
剛才,真的是薑悟,點了他的穴。
薑悟垂眸看他,道:“衣服拉好。”
殷無執下意識拉了一下衣服,依舊愣愣望他。薑悟又說:“朕想告訴你,以後朕不想再看到你受傷,也不希望你拚著受傷,去故意做朕不喜歡的事情。”
殷無執抿唇,半晌才說:“讓他離遠一點。”
薑悟命令十六離開,繼續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人。
“你不喜歡我。”殷無執克制道:“為何還要管我受不受傷。”
“因為你毫無理由的喜歡朕。”薑悟的聲音很輕:“朕喜歡毫無理由的東西。”
“你喜歡我毫無理由的喜歡,卻不喜歡毫無理由喜歡你的我。”
薑悟不知道怎麽回答。
殷無執已經重新垂首,他的額頭抵在薑悟膝蓋,好半晌才說:“我知道了。”
禦書房,殷無執像薑悟一樣把下巴壓在桌案上,靜靜望著堆疊的奏折。
陳子琰抽空看了他好幾回,都未見他變換姿勢。
“還在想陛下武藝怎麽如此高強之事?”
“我曾經以為,他就是個廢物。”所以他憎恨自己,怎麽會愛上這樣的人,他也不信外人口中的薑悟有多好,因為他經歷的一切,都證明薑悟是個爛人。
“他若是廢物,怎麽會如此得人心。”陳子琰搖了搖頭,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兩年前回來的時候,還曾與陛下交過手,回來直與我說從未與人這樣痛快的打過架,還直誇如果動真格的,陛下未必能在你之下呢。”
“有麽?”
“阿執,你有沒有發現,你現在提到陛下的事情,就好像失了憶。”陳子琰沒好氣道:“虧你還是過目不忘呢。”
殷無執直起了身子。
是啊,為何他提到薑悟的事情,就好像是失憶了一樣。仔細想想,在被召喚入宮之前,他腦子裡關於薑悟的一切,居然全部都是聽別人說的。
分明不可能沒有見過薑悟,可真正記住薑悟的臉,竟是在對方宣他入宮之時,好像從那一刻,薑悟才第一次進入他的生命。
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他雖常年混跡軍營,無需上朝,可凱旋之時,不會沒有跟薑悟打過交道,再不濟,他身為鷹軍少統,在去年的登基大典上,也一定全軍接受檢閱,就算沒有,那樣的重事,他也會帶兵戒備才是。
他努力回憶登基之時的場景。
記得守衛森嚴的軍隊,記得穿上盔甲的阿桂,記得衣冠整潔,端正排列的百官,甚至能回憶起那日城樓飛揚的旗幟,以及父親鄭重的囑咐……
可偏偏不記得那日的主角。
就好像有一隻手,把薑悟從他的記憶中抹去了。
當日下午,襄王來了太極殿,彼時薑悟正在睡覺,他貿然動用了這具身體的武功,又累壞了。
醒來的時候,薑睿正在殿中跪著,齊瀚渺告訴他,對方已經跪了快兩個時辰。
他靠在床頭,懶懶望著對方,“何事?”
“請陛下屏退左右,臣弟有事告知。”
人皆退下之後,薑睿白著臉膝行向他,重重地再叩了一次頭,道:“請陛下恕罪。”
“說。”
“臣弟罪該萬死,不該聯合秋無塵,想要算計陛下。”襄王咬住了發抖的牙齒,再次磕了下去,道:“陛下,請陛下收回要立後之成命,臣弟知錯了。”
薑悟沒聽明白:“算計。”
“是。”事已至此,薑睿也不再隱瞞,道:“臣弟此次回京,其實是接到密報,說當年……當年大皇兄與三皇兄之爭,其實有人暗中搗鬼,臣弟想了很久,懷疑,懷疑……是陛下所為。”
他會有這種想法是情理之中,因為所有的兄弟,除了他這個紈絝,全部都出了差錯,一個死,一個殘,一個病。
只有薑悟,看上去那麽幸運,什麽都沒有做,就登上了皇位。
在一開始,薑睿心中是不敢相信的,可是想起此前的所有細節,還有薑悟那幾乎無可挑剔的好名聲,他不得不懷疑,這一切,如果是真的要怎麽辦?
所以他借探親之名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見了秋無塵。
他們密謀,等薑悟再來看望秋無塵,便想個法子,讓秋無塵入宮為後,方便調查此事。
“臣弟與秋姐姐都知道,陛下的名聲有多好。”襄王道:“我們也清楚,只要陛下去探望秋姐姐的時候,她故意裝瘋,把您當成太子哥哥一定要隨您入宮做皇后,不管您是真的聖人,還是裝的聖人,都不會拒絕此事。”
如果拒絕,那就代表薑悟是假的聖人,基本就可以斷定,當年之事的確有薑悟的推動。
如果不拒絕,那麽秋無塵便潛入皇宮,暗中查探此事,確定薑悟是否真的清白。
薑睿又一次以頭撞擊地面,道:“臣弟發誓,臣弟心中絕對信任陛下,絕無不臣之心,臣弟真的只是想弄清楚,大皇兄與三皇兄自相殘殺,是否有陛下在其中推動。”
可是他沒想到,薑悟變得如此怠惰,這麽久以來,一次都沒有去見過秋無塵,這導致他們的計劃一再擱置。
除了這一點,他發現自己其實,會有些害怕那個真相。
如果薑悟真的無辜,他這樣設計,豈不是很對不起薑悟?
他沒有催促過薑悟,就是在想,如果薑悟真的去見了秋無塵,那麽便按機行事,如果薑悟不去,那麽此事就當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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