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自把母親送出宮之後,殷無執重新回到太極殿,還在時不時拿袖子去蹭內外眼角。
一進門,就發現喪批已經醒來,正坐在桌前接受喂飯。
殷無執兩步邁過去,順勢擠開齊瀚渺,接過投喂的工作,問:“怎麽就睡這麽會兒?”
“陛下餓了。”
今日喪批一覺醒來就被推去賞桂宴,然後轉了一圈兒回來就因為用腦過度進入深眠,壓根兒沒來得及吃東西。
殷無執挑了挑眉,道:“原來你也會餓。”
喪批本來在閉著眼睛專注張嘴,齊瀚渺不同於殷無執,他是不敢隨便往薑悟的飯裡放青豆的,所以他懶得十分放心。
發覺殷無執把齊瀚渺擠掉之後,他便從閉著眼睛張嘴,變成了睜著眼睛張嘴。
這一睜眼,就發現殷無執的眼睛紅紅的。
“……盯著我做什麽?”殷無執往他嘴裡塞杓子,板臉道:“不許看。”
不看,萬一殷無執再給他碗裡放奇怪的東西怎麽辦。
喪批不聽,並且思考,是誰讓殷無執紅了眼。
不止紅了眼,連臉都開始紅了。
“……”之前怎麽就沒發現,這昏君,也只有他喂飯的時候才會睜眼,其他人根本都不屑一顧。
在薑悟眼中,他真的,有這麽好看麽?
臉越來越紅了。
喪批開口:“你很熱?”
“……不啊。”
“哦。”
殷無執開始出汗。
他感覺到了薑悟的注視,這家夥總是喜歡這樣盯著人看,此前隻覺得這種眼神過於不知羞恥,如今才明白,對於薑悟來說,在一個比自己生命還重要的人面前,所謂的禮義廉恥也許根本不值一提。
“殿下,殿下。”齊瀚渺輕聲道:“實在熱的話,可以把外衣脫下,奴才給您掛起來。”
齊給使倒是極善揣摩天子的心思,知道他想要什麽。雖說已經答應了太后要幫忙,可殷世子有殷世子的處事方法,斷斷不會做那種膚淺的討好之事。
薑悟若要看他身子,那定是要失望的。
“說了不熱。”殷無執把碗放回桌子上,拿帕子給喪批擦了擦嘴,道:“不許打歪主意。”
喪批轉動眼珠。
如果世上有仿真的人偶,那應該便是這樣了,無機而精致,漂亮而不自知,分明是任人欣賞把玩的模樣,卻又帶著矛盾的,目空一切的殘忍。
就好像,你喜歡也好,厭惡也罷,即便是站在觀賞者的位置、自以為高高在上地評判,於他來說也一樣無關緊要。
就是這樣的人,心裡有他。
殷無執呼吸滾燙:“你為何,一直盯著我?”
“你不熱?”
“不。”
“世子……”齊瀚渺道:“您都汗如雨下了,還不熱呢?”
殷無執抬手抹了下臉,一手的水。
他後知後覺,今日這殿內,大家似乎穿的都不多。
一刻鍾後,重新去換了身衣服的殷無執從屏風後轉出來,齊瀚渺還在道:“本來奴才還想著再過半個月再燒地龍呢,到底不如世子殿下周到,仔細想想,陛下可能是因為怕冷才不願起床,您瞧瞧,今日這飯都比往日吃的香,臉也紅撲撲的,看著有氣色多了。”
殷無執臉色陰沉:“禦書房可有燒地龍?”
“自然是燒上了,這會兒也該起熱了。”
殷無執來到了一臉安詳的喪批身邊,喪批張開眼睛,下一瞬,整個身子便騰空而起。
“既然禦書房也燒了地龍,陛下就不要再想著偷懶了。”
喪批:“放手。”
“你可以自己跳下來。”
“……”
殷無執瞥他一眼。
如果真的不想去禦書房的話,從他懷裡跳下去其實也花不了太多力氣,比起懶得跳下來這種理由,感覺舍不得離開他的懷抱好像才更符合邏輯。
禦書房鋪著厚實的地板,地龍的溫度已經完全上來,走進去就是暖烘烘的。
喪批被安排在了桌前,下意識後仰,身體又是一輕,整個人再次被抱起,這一次,他直接坐到了殷無執的懷裡:“其他事我都幫你做了,這些你總歸要自己來的,躲不掉。”
喪批仰起臉,下巴高高抬起來,去看後面的殷無執。後腦杓正好壓在他肩膀上,殷無執一垂眼,就可以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整潔而濃密。
“……”又撒嬌。
殷無執托著他的腦袋掀回去,“聽話。”
喪批一臉頹廢。
到乾活的時候就想拖,他手裡被殷無執塞了筆,偏生就是不好好拿,隨口找了個話題:“今日為何阻撓朕選妃?”
其實他之前就想問了,只是懶,這會兒剛好派上用場。
殷無執道:“因為你配不上人家。”
這倒是挺符合殷無執的性格,在他眼中自己是懶鬼昏君,那些姑娘若是進了宮,定是要耽誤一生的。
薑悟思考著,松松墜落的筆再次被殷無執塞進手裡,他道:“你這樣說,就不怕朕治你的罪?”
殷無執直接捏住了他的手,強迫他拿著筆,另一手把折子攤開,道:“快寫。”
喪批:“……”
殷無執都不怕他了。
薑悟頭頂又一次溢出幽幽的怨氣來,慢吞吞地問:“寫什麽?”
“看看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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