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執只能走上前來,蹲在他腳下,把套著他雙腳的鐵塊移開。
喪批的腳自然地合攏。
殷無執又起身,把他的手從金扶手上面的卡扣上解下來,喪批的手自然地垂落。
然後他又掐住喪批的腰,重重把人往上一托。
喪批自然地耷拉在他肩膀上。
龍袍徹底離開椅背,露出後方幾個造型圓潤的銀勾。
就是這幾個銀勾掛住了龍袍,被裝在袍子裡的喪批才能有如此英明神武的表現,也總算能夠成功騙過百官的眼睛,讓他看起來是個活的。
殷無執扛著薑悟離開承德殿。
齊瀚渺依依不舍地走到龍椅旁撫摸那些銀勾,想著方才被掛在上面的天子,連連感歎:“聰明啊,真是太聰明了。”
“若老奴能早日想到這樣絕妙的主意,那陛下前段時間就不用無端遭受非議了。”
他遺憾自責,複坦然安詳:“畢竟老奴只是個奴才。”
第22章
薑悟被重新放在了鑾駕上。
被迫支棱了那麽久,他身上隱隱縈繞著一層幽幽的怨氣,殷無執看著他失去固定之後耷拉向一側的腦袋,伸手把他頭上沉重的冕旒取了下來。
鑾駕把他抬回了太極殿。
殷無執再把他抱到龍榻上寬下龍袍。
這沉重的東西終於離開身體之後,喪批看上去終於精神了點兒,他很輕很輕地籲出了一口氣,然後,放松地躺平了。
“陛下今日感覺如何?”
“不好。”
“不好?”殷無執道:“陛下還是希望臣像往日一樣,喊你起床。”
“不。”只是喪批不想上朝,但如果無從避免的話,他說:“這樣就好。”
“那陛下是覺得哪裡不好?”
喪批回憶了一下被掛起來的感覺,一開始,他是不知道殷無執要把他掛起來的,直到被放在龍椅上,他帽子後面被什麽勾住,腦袋開始不能動彈,他才意識到殷無執做了什麽。
“不舒服。”
“不舒服。”殷無執語義不明地重複,問:“是讓大家都發現陛下在犯懶,一股腦衝進宮裡來更難以接受,還是今日的不舒服更難接受?”
那必然是前者。
喪批犯懶的秘密已經被徹底發現了,並且還被利用了。但其實也沒什麽,世界上大多都討厭懶人,相信這樣下去殷無執會越來越厭惡他的。
應該沒有人想要被一個懶鬼廢物天天威脅。
薑悟想了想,喪喪地說:“那就這樣吧。”
既然不能反抗,那就躺平接受,反正麻煩的又不是他。
殷無執離開龍榻,命人準備紙筆,開始記錄今日朝事。
喪批賴了一會兒,喊他:“殷無執。”
殷無執手下不停:“陛下有何吩咐?”
“曬太陽。”
喪批仔細思考了下,其實他並不是懶,只是被人類洗腦了常常以為自己是懶。他做遊魂的時候也很熱衷於模擬生活,雖然是間歇性的,但還是願意動的。
如今受限於這個身體,活動起來要費好大力氣,才讓他看上去比較懶。
“等下。”
喪批並不體諒:“現在就要。”
殷無執很無情:“自己去。”
喪批不想動,又幽幽地叫喚:“殷無執,殷無執,殷無執。”
“等一下。”殷無執語氣克制,下筆的手開始加速,擰眉道:“馬上寫完。”
原來殷無執在做正事,那還是不要打擾他了。
薑悟道:“十六。”
話音剛落,只聽‘啪嗒’一聲,狼毫筆跌落地面。
十六閃身出來之時,差點撞在殷王世子身上。
殷無執面無表情地擋在他面前,對薑悟道:“他是暗衛,不可以時常露面,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有暗衛嗎?”
“朕不想,別人就不知道了麽。”
“……總之以後這種事不要再勞煩別人,暗衛也是人,不是陛下呼來喝去的工具。”
薑悟明白了。
殷無執已經開始看不慣他了。
昏君仗勢欺人,頤指氣使,自己沒什麽本事還總要麻煩別人。殷無執作為嫉惡如仇的正人君子,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正是他義不容辭之事。
喪批這段時間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相信很快就可以走上歷史的正道。
他問十六:“你怎麽看?”
十六撩袍而跪,也許是因為經常不說話,聲音喑啞:“屬下就是陛下的工具。”
殷無執道:“我說你不是你就不是。”
被強行賦予了人格的十六:“。”
喪批無視了殷無執的話:“既如此,還不快服從命令。”
十六起身上前,殷無執忽然彎腰把薑悟給抓了起來,寒聲道:“做人就該有人的樣子。”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說給十六聽的,還是說給喪批聽的。
但兩個人顯然都不在意。
薑悟掃了一眼殷無執鐵青的臉。果然是少年剛烈,正直不阿,寧肯自己受牽連,也要保全無辜人士。
他被殷無執強迫性地抱起來,搬到了太陽底下。
雖還未進入冬日,但近來的陽光已經不再刺眼,空中有風,帶來桂花清幽的香味,喪批慵慵懶懶地放平四肢,放松地半眯起了眼睛。
殷無執蹲在他身邊,道:“日後不要再麻煩十六,他有自己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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