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道:“謝陛下隆恩。”
薑悟命他駝自己回太極殿。
他坐在殷無執的脖子上張著雙臂,神色之間滿是睥睨與淡漠,下方的人則是連抬頭看他一眼都不敢。
可惜還沒走出禦花園,這股威風勁兒便消失了。喪批的肩膀便和手臂一起耷拉下來,虛虛扯住殷無執的頭髮,道:“抱。”
坐的太高,往前不能趴,往後不能躺,身軀孤立無援,累。
殷無執譏諷:“陛下不是要騎大馬麽?”
“抱。”喪批扒拉他的頭髮,雖然力氣不大,可卻足以讓他整潔的束發變得松松垮垮,殷無執的呼吸將凌亂散落在鼻尖的發絲吹起,直接雙手上舉,一把掐住了薑悟的腰。
齊瀚渺一陣心驚肉跳。
眼睜睜看著喪批死物一樣頭朝下被他抓下來,稍一顛倒,摟在懷裡。
兩位當事人皆未出聲,直接進了太極殿。
倒是嚇慘了一乾奴才。
一回去,殷無執便重新找到了自己記錄的朝事,來到龍榻上的喪批面前:“太陽曬了,馬騎了,秋千也蕩了,陛下可以開始決策朝事了麽?”
“嗯。”
殷無執抖了一下紙,終於變得心平氣和,尚未開口談正事,就聞喪批道:“朕決定全權交給殷愛卿處置。”
殷無執:“。”
心平氣和消失。
薑悟已經頹廢地偏頭,把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裡,“朕今日,受驚了。”
“受驚……”到底受驚的是誰,你心裡真沒點數嗎?
“而且。”喪批合著眸子,疲憊道:“頭暈。”
殷無執接到了暗示,神色冷硬:“陛下若要追責,直說便是。”
休想拿撞頭一事反覆威脅。
薑悟拉高被子蒙住了頭。
他沒說謊,真的頭暈,眼酸,想睡。
並且很快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天色已經暗了,殷無執冷著臉,身姿筆直地坐在一側的椅子上,薑悟爬起來,被他喂了點吃的,頭昏沉沉的,還是有氣無力:“禦書房的折子,你處理的如何了?”
“那是陛下分內之事。”殷無執語氣跟臉一樣臭:“臣不敢越俎代庖。”
薑悟的眼皮掀了起來:“你沒動?”
“沒有。”
他竟然,敢不聽話。
薑悟想了一會兒,頓時覺得頭更重了,呼吸也變得不太順暢。
這定是,工作的壓力。
殷無執,為何不幫他批折子?
他應該聽話才對啊。
如果殷無執不聽話,那禦書房的折子,就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然後填滿一整個房子。
薑悟的呼吸加重,感覺自己隨時要被壓垮。
人,為什麽要活著?
喪批眼神空洞地想。
殷無執,為何這般難搞?
喪批已經很努力了。
為什麽還是做不到啊……他什麽時候可以當上千古一帝,歷史什麽時候可以回歸正軌,自己什麽時候可以被殺?
想紫砂。
殷無執看著渾身散發著黑氣的喪批:“……”
怎,怎麽了?
喪批眼神開始渙散,看上去好像隨時要魂歸西天。
殷無執見過死人,死人的眼神就是這樣的,眼神光一點點地消失,雖然薑悟本身眼神就沒什麽光……可他這會兒看上去更死氣沉沉了。
殷無執觀察著他,看到他的臉逐漸漲紅,發青。
突然發覺不對,這好像是,窒息的表現?
發生了什麽事?!
他伸手抓住薑悟。
薑悟任他抓著,腦袋和長發一起軟軟地低垂,看上去跟死了沒什麽區別。
殷無執:“陛下?”
他搖著薑悟:“陛下!”
齊瀚渺也衝了進來,嘶喊:“陛下,陛下您怎麽了?!”
“去,把窗戶打開。”殷無執命令,齊瀚渺道:“快去開窗!”
砰砰幾聲,太極殿能開的窗戶都開了。
夜晚的冷風呼地衝了進來。
薑悟被凍的一哆嗦,重重打出來了一個噴嚏。
就是這一個噴嚏,成功救活了喪批。
薑悟以前聽過,人類的身軀在瀕死之際會爆發求生的本能。就在這一刻,他的身體也不受控制地張開了嘴巴,缺氧一樣瘋狂地吸氣。
臉蛋從窒息的青紫變成被凍到發白。
薑悟又打了一個噴嚏。
齊瀚渺逐漸了然:“陛下,是不是風寒了?”
“是風寒了。”半個時辰後,又一次趕來的谷太醫坐在薑悟的床前,語重心長地說:“若是鼻子堵了,可以用嘴巴呼吸。”
喪批不是不知道用嘴巴呼吸,喪批只是在憋氣紫砂。
谷太醫讓把室內的所有窗戶都關上,隻留一扇打開通風便可,切忌不可對著病人直吹。
他醫術的確不錯,還發現了薑悟腦袋上的撞傷,告訴殷無執:“此藥除了頭部,肩膀也可以用。”
意外受到太醫關心的殷無執:“……多謝。”
齊瀚渺帶人去開方子,殷無執則來到了龍榻旁坐下。
他很清楚,今日薑悟風寒並非巧合,他自己躺在地上那麽久,又被他放在桂花樹的陰影裡昏了快一炷香,不出問題才是奇怪。
可……就因為風寒鼻堵,導致差點窒息而死,這是認真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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