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執側身,給他讓開位置。
喪批豈會自己走路:“你抱朕進去。”
殷無執:“?”
薑悟指著殷無執喝水的那個桌子,旁邊赫然放著一個寬大的軟椅,是他來到這裡之後專門尋人訂做的,可以把人完全包裹在裡面,十分舒適。
他說:“你把朕抱那裡去,朕要等吃飯了。”
殷無執沒動。
薑悟道:“你要是不聽話,朕就把你衣裳扒了,關鐵籠子裡去。”
殷無執道:“陛下是大姑娘麽?”
薑悟搖了搖頭。
譏諷沒起任何作用,殷無執只能壓著火氣:“臣抱不動陛下。”
“那也得抱。”
殷無執:“……摔了自負。”
“朕要是摔了,就宣你爹進宮伺候。”
“你……”
“嗯?”薑悟偏頭,分明是在挑釁,但眼珠卻似琉璃,不見半分波動。
殷無執胸腔震動,霍地一把拽掉昏君身上的毯子,保暖措施褪去,薑悟不受控制地縮了一下脖子,他揣著手爐,看到殷無執滲人的表情,嘴角微微一彎。
殷無執眉頭緊鎖,對他顯然有些無從下手,見狀冷道:“笑什麽?”
“快抱。”
薑悟對他來說仿佛洪水猛獸一般,殷無執強作鎮定地伸出雙手,忍著滿心嫌惡,重重閉了一下眼睛,才克制地將手放在薑悟的肩膀。
薑悟丟了暖爐,順勢伸手圈住了殷無執的脖子。
他身上隻穿了一件薄薄的淡金內袍,布料是細綾,相當柔軟貼身,剛剛被裹在毯子裡,還隱隱帶著些熱度,一下子貼在殷無執的身上,觸感有些過於親密。
殷無執條件反射地抓住了他的雙臂,便聽他叫:“疼。”
早間留的紫痕已經變成烏青色,不碰還好,碰著就疼。
薑悟也是疼了才想起來:“你待會兒要給朕好好擦藥,再敢弄傷朕的龍體,朕定扒了你的衣裳,說到做到。”
威脅起了效用,殷無執放下了去抓他腕子的手,破罐子破摔般將他搬起來放到指定位置,然後立刻旋身走開——
“站住。”
殷無執背對著他,肌肉無聲地緊繃起來,仿佛受了什麽奇恥大辱。
薑悟摸了一下殷無執方才用過的杯子,尚有溫度,他心中了然,道:“方才朕喊冷的時候,你一直坐在這裡。”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殷無執道:“陛下方才在喊齊瀚渺。”
好生無情。薑悟道:“跪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固然殷無執心中再多鬱氣,也還是撩袍跪了下去。
但他跪的很倔強。
腰杆筆直,下頜高抬,盡管沒有面對薑悟,可周身的每一處線條都在訴說著他的不屈。
齊瀚渺傳膳進殿的時候,殷無執還在跪著,他不敢多問,命人將飯菜擺上圓桌,方聞薑悟大發慈悲道:“起來吧。”
殷無執沒有動,他聲音涼的像是能掉出冰碴子:“臣不餓。”
“誰要你吃了。”薑悟道:“起來喂朕。”
殷無執:“……”
齊瀚渺試圖拯救他:“陛下,奴才給您布菜。”
“讓殷愛卿來。”
拯救失敗,他只能局促地站在一旁。
遲遲沒有等到殷無執行動,薑悟抬腳在他肩膀蹬了一下:“快點,朕餓了。”
殷無執終於動了,他克制著四散的殺機,語氣鬱鬱道:“陛下想吃什麽?”
薑悟倒是想故意為難他一番,可大眼兒一瞟,桌上的食物有些固然美味,吃起來都極為麻煩,不是要吐骨頭,就是要嚼很多下,那些油炸的東西則看著很硬,累牙,還可能扎嘴。
喪批剛來的那幾日,已經對一些食物做過了解,而他對吃的沒有什麽特別的偏好,只要簡單好咽不麻煩,能夠維持這具身體苟延殘喘,就足夠。
他指著桌上陶罐,道:“粥。”
這是薑悟親身實驗半個月後,篩選出來的最合心意的食物,白粥口感糯糯,入口即化,不需要費勁咀嚼,煮爛了還很香,用來作為日常能量攝入完全足夠。
殷無執盛了粥,不客氣地拿杓子送到他嘴邊,熱氣撲面而來,薑悟道:“要吹。”
殷無執把杓子退回,神情陰森地吹了吹。如果有可能,他大概是想把薑悟的脖子扭下來的。
杓子重新送到嘴邊,薑悟拿嘴唇碰了碰,確定不燙,這才張嘴含下。
出於對自己的善良,這頓飯,薑悟沒有刻意折磨殷無執。
殷無執本在等著他挑肥揀瘦,直到薑悟說:“吃飽了。”
他才發現對方竟只是吃光了一碗白粥。
殷無執:“……”
最後將碗杓放在桌案上的時候,他還有些困惑。
話說,不讓他撕個雞腿剝個蝦,或者挑個魚刺撬個花蛤什麽的?
……等等,他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殷無執生氣地寒了眉眼。
“該沐浴了。”
殷無執眼皮一抽,和昏君無機的眼珠對上,又一次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才一把將人搬起來,大步行向暖閣。
暖閣內霧氣蒸騰,厚重的幕簾擋去了所有的寒意,一進去就能感覺到翻湧的熱氣。水池旁的出水口是六個手工雕琢的龍頭,照明則是嵌在燈柱上的八顆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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