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薑明收手,忽然又掐了一下薑悟的臉,道:“真不去啊,回來要不要帶給你帶燒餅吃?”
“謝謝三哥。”
“乖。”薑元拍了拍他的腦袋。
他們分路而行,走了老遠,齊王還在說:“要不要喊上老五?”
“行了,你還真當是去看熱鬧啊,父皇讓咱們多觀察,看能不能從官員之間的矛盾裡分析出他們的性格和處事風格。”
“累也累死了,還是當老么最好。”
“咱們兄弟多,日後同心協力,不怕不怕。”
原身站在原地,目送他們消失,然後抬手揉了揉被掐過的臉。
他不由自主地貼著欄杆往前,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偶爾有或紅或青的錦鯉遊過,尾巴濺起小小的水花。
那稍縱即逝的水花,忽地叫他覺得歲月漫長起來。
“噗通——”一聲巨響傳來,他抬頭看到了一道水中掙扎的人影,上方傳來下人的尖叫:“有人落水了!!!”
他沒有確定那人是誰,也沒有確定自己能否救得了對方,便丟了懷裡的書本,翻過護欄一躍而入。
“五殿下……是四殿下!四殿下也落水了!!!”
橋上一片慌亂。
手臂撥動的時候可以清晰感覺到水的阻力,他如一尾魚般來到了對方身邊,然後,穩穩掐住對方的腰,將其往上推去。
對方被舉出了水面,薑悟卻只是靜靜地舉著,沒有跟著上去,他在水中張開眼睛。
長發如海藻般飄散,有幾縷纏繞在眼前。
方才距離很遠的魚兒近在咫尺,甩著尾巴從他身側經過。
薑悟伸手,甚至還被一隻膽大的啄了一下指尖。
在夢裡,他從兩個不同的視角觀察原身,試圖看出他在想什麽,可他很快發現,對方什麽也沒有想。
他明明可以自己浮出水面,卻在水中安靜地放空著,一直到最後一縷氣息在水中被消耗掉。
夢裡不知年月。
薑悟看到了姚姬的身影,對方淚流滿面:“你救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母親?如果你出事的話讓母親怎麽活?你這個孩子怎麽這麽不懂……”
“跳。”夢裡的畫面被定格,然後被風吹散。
薑悟看到了一個男人。
他在此前的夢裡見過,對方皮膚很白,頭髮很黑,長得也很年輕。
“悟兒,吃完藥呢,吃一顆蜜餞,就不會那麽苦了,來,試試。”
對方把蜜餞送到了他嘴邊。
他意識到,這是文太后入宮後不久,原身脫離了姚姬的掌控,來到了文太后宮裡之後。
原身的父親長得真的很和善,笑起來的時候很慈祥,也很溫暖。
文太后也在一旁道:“悟兒,父皇親自喂你,吃一顆吧,剛才母后也嘗了嘗,這個可甜得很,你剛吃完藥,正好緩緩。”
但原身沒有吃那顆蜜餞:“太甜了,兒臣不習慣。”
文太后臉色一變,下意識看了一眼先帝晦暗的臉色,忙道:“悟兒,說什麽呢,還不向父皇道歉。”
“罷了。”先帝製止了她,道:“是朕對不起悟兒,你好好休息,明日父皇再來看你。”
他抬步往外,文太后立刻跟了上去:“陛下,悟兒年紀小,不懂事,你……”
“他肯鬧脾氣,恰恰因為還把朕當爹,朕豈會與他生氣。”先帝回頭,薑悟的床幃已經被放下。
文太后強笑了一下,有些惶恐的臉色稍微緩和。先帝又道:“這孩子情況與其他孩子不太一樣,你對他耐心一些。”
文太后急忙點頭,一側,熟悉的聲音響起:“陛下,姚貴妃讓您去紫雲殿……”
話音遠去,聽不清了。
薑悟這才後知後覺,齊瀚渺,其實是先帝留給原身的心腹。
他想知道先帝去紫雲殿做什麽了,哄完了兒子,又去哄老婆麽?但他卻只能跟原身一起留在帳子裡,看著他寂靜地躺著。
有一說一,這癱在床上的模樣,還是沒學到喪批的精髓。
不過,人家也不是喪批。
先帝開始時常來文太后的寢宮,除了他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也會時常過來。
毫無疑問,那就是小殷無執。
第一次來的時候,他紅著眼睛問薑悟:“我聽說四殿下為了救人落水了,你現在怎麽樣了。”
落水與針刺時間並不久,殷無執年紀小,消息不靈通,這個時候才知道也很正常。
原身道:“已經沒事了。”
小殷無執擦了擦眼淚,他那時的身高遠不如現在,蹲下去可以輕輕松松把下巴放在床上,那個時候的他,要想趴在床上,兩隻腿並不能完全彎下去,從後方看屁股半撅著,姿勢有些滑稽。
薑悟稀罕地打量他,原身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別哭了,坐這兒吧。”
小殷無執站直了點,問:“我也可以坐床上麽?”
“嗯。”
小殷無執受寵若驚地爬了上去,老老實實地坐在他對面,烏黑發亮的眼珠子看著他:“四殿下,還會去國子監讀書麽?”
“會。”
“那四殿下,能不能教我下棋。”
“你不會下棋?”
“會一點。”小殷無執趕緊說,又小聲道:“會得不多。”
原身道:“好。”
他正要撩開被子,小殷無執已經麻利地跳了下去:“我去拿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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