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悟不想拒絕。
他是喜歡被殷無執親的,不是那中喜歡的要命的喜歡,也不是不被親就渾身難受的喜歡,但如果殷無執願意親他,若是非要拒絕,就好像是錯過了什麽。
“嗯。”剛剛答應,綿密的吻便立刻暴雨般朝他襲來。
只是親,果真沒有過分做別的。
他指間纏著薑悟的頭髮,吻的認真又虔誠,雨點子般的淚珠砸在薑悟臉上。
薑悟張開雙臂將他抱住,殷無執便把臉埋在他肩頭,好一陣才平靜下來。
薑悟回憶起與齊瀚渺的對話。
他問齊瀚渺,殷無執為何不在宮裡,齊瀚渺委實為難了一陣。
薑悟便黏他:“齊瀚渺,齊瀚渺,齊瀚渺。”
也是是拿他沒辦法,也許是心疼殷無執,齊瀚渺倒豆子似的全說了出來。
殷無執是被太皇太后趕出宮的。
那日薑悟失去意識之後,殷無執根本不管他的死活,執意要拉趙國一眾下地獄。他狂妄而瘋癲,直說薑悟死了便死了,反正他們要下去陪葬,這番言論委實把太皇太后等人嚇得夠嗆。
齊瀚渺告訴薑悟:“我們都知道,世子殿下怕不是受了刺激,太皇太后便禁止他靠近陛下,定南王將他鎖在了府裡。”
“殷無執,你是不是好委屈。”薑悟摸著他的頭,說:“你在想什麽,能不能告訴我。”
“雖然我不是你的陛下,可……”
“你是。”殷無執緊緊抱著他,“你是。”
他確實嚇到了太皇太后,也嚇到了文太后,包括他的母親和父親,他們把關在了定南王府。
殷無執也清楚,自己的樣子一定十分狼狽。
當他看到姚姬的血染滿地面的時候,所有的記憶瞬間紛至遝來,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哪一世,是那個已經失去了薑悟,不得不走上高位,尋仙問道的殷無執,還是如今這個失去了所有記憶,所愛之人近在咫尺,卻又無法更近一步的殷無執。
所以盡管他想薑悟,想得抓心撓肝,也還是任由長輩關押,沒有去看他。
他需要時間去整理自己,把自己重新變成那個遊魂薑悟最喜歡的殷無執。
他混混沌沌地窩在自己的房間內,父母擔憂的面龐浮在眼前,有時會與另外兩張蒼老的臉龐融合。原本身邊真實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鏡花水月,他不敢睡覺,睡著便會驚醒,醒來會問父母,如今是何年何月。
薑悟沒醒之前,太皇太后派人來看過他,見他這副樣子,便婉拒了他想進宮去看薑悟的意願。
但他其實整理的很快,也就不過半個月,他便重新弄清楚了自己的定位。
他不知道自己哪裡表現的不對,身邊人總是覺得他虛偽,定南王甚至擔心他是鬼上身,跑去請了驅鬼師。
他反覆在檢討自己,希望自己可以變得正常一點。
可他又清楚,自己如今就像秋無塵一樣,不管任何行動,落在別人眼裡都是瘋子。
其實沒有那麽重要的,別人的眼光,對他來說根本無所謂。
如果薑悟不在了,那什麽都不重要了。
可薑悟還活著,他隨時可能醒來,他便希望自己能稍微變得正常一點,變得不那麽難以令人接受。
他覺得自己以前總是要吃掉薑悟剩下的食物,顯得好像很討厭,所以他盡量不去吃,他擔心與薑悟交心,會讓他發現自己心中的秘密,於是便盡量少與他說話。
他耐不住本能去親近薑悟。
他太想薑悟了,肌膚相貼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能夠讓他感覺自己的確真真實實在擁有他的方式。
只是這樣擁抱他,他都覺得對方隨時會消失。
薑悟沒有繼續糾正他,他道:“皇祖母不讓你接近我,是覺得你不在乎我死活了,殷無執,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在想什麽。”
不是的。
不是不在乎他的死活。
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希望薑悟可以活著,可以永遠跟他在一起。
“你不是想死麽。”殷無執說:“你說你是遊魂,你不想活著。”
這是為了喪批著想,而不是為了原身。
薑悟有些高興:“你不是害怕,我死了,你就見不到我了。”
“沒關系……我沒關系。”殷無執說:“我習慣了,反正,我會再找你的,我能找你一次,就能找你第二次,第三次……沒關系的,我總會找到你。”
“這個世界配不上你,它配不上你,你可以不喜歡它,也可以不喜歡呆在這個世界的我……我以後,再找一個乾淨的世界,帶你住進去。”
他不是不管薑悟的死活,只是他尊重薑悟,尊重他不想跟那些惡人呼吸同一世界的空氣的想法。
他習慣了看不見未來,習慣了抱著那一點微末的希望尋找在好像總也熬不完的歲月裡。
不是不在乎,只是,他隨時做好了失去的準備。
分明是薑悟自己求死,還要把責任推給這個世界。
總是,一切都是別人的錯。
“我沒有不喜歡這個世界,也沒有不喜歡你。”
殷無執的五指穿入了他的發間。
“你想做什麽,我都支持你。”
“殷無執,你願意陪我一起死麽。”
“我願意。”
他回答的聲音很輕,沒有深思熟慮,也沒有過於果斷,就好像他問的是你吃飯麽,他回答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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