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外面都這麽說的。
殷無執笑了一聲,又安靜地帶著他往前去。
薑悟果真在一個岩洞內看到了小溫泉池,他按照殷無執說的,拿火折子找到了廢棄的蠟燭點燃。襯著光,他從角落找了個器皿,舀了水衝在殷無執的傷口上,殷無執的手微微顫動,道:“真是有生之年。”
薑悟又接了水,再次對著他的手衝。
殷無執閉了一下眼睛,也不知他是要來給自己處理傷口的,還是來謀殺的。
薑悟捧著陶器,連續衝了三次,歇了歇,又捧起來衝了兩次,再歇了歇。
殷無執道:“好了。”
他把陶器放下,道:“沒藥。”
殷無執費勁地掏出一個小藥瓶,遞給他。
薑悟接過來,聽他道:“省著用。”
殷無執已經有些撐不住,他將手放在池邊的地上,額頭冷汗密布。
薑悟把他的手拿了起來,舀了水衝乾淨他手背上的灰塵,然後伸著雙腿坐在地上,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腿上,低頭倒藥。
他做什麽都慢吞吞的,累了還要歇歇,殷無執靠在旁邊的岩石上,透過晃動的燭火望他。那張臉還是沒什麽生氣,一舉一動都顯得笨拙而僵硬,像是人為操縱的木偶。
“陛下,還是在意我的吧。”殷無執說:“其實在意我,對麽?”
喪批並不介意別人怎麽看他,也就懶得糾正什麽。
他把藥撒的很均勻,左右尋找繃帶的時候,便聽到刺啦一聲響,殷無執將衣角撕開遞了過來。
他看上去仿佛隨時要昏倒,也不知是什麽在強撐著。
喪批給他纏上手,道:“這裡暖。”
“你想睡這兒。”
“嗯。”主要是懶得動。
“這個岩洞的石床沒有打理。”
喪批直接躺在了地上。
殷無執又說:“不硌了。”
硌是硌的,但沒有條件,也還能湊活。
他總是這樣,有好的很好,沒有好的也無所謂。
殷無執也實在是沒力氣了,很快昏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時,薑悟已經不知所蹤。
他驀然撐起身子,臉色慘白地跨了出去。
岩洞外不知何時下起了暴雨,洞內都聽得清清楚楚,殷無執慌亂地張望,巨大的恐慌猶如一隻巨手般掐住了他的心臟。
“薑悟……”他忍無可忍:“薑悟——!”
某個更大的天然溫泉裡,飄在上面的人一下子沉了下去,幾息後,他從水裡露出了腦袋,然後抓起地上的石頭,重重敲在岩壁上。
殷無執耳朵微動,這才發現地面上殘留著一些腳印,他踉蹌著朝著發聲處衝過去,進了一個更大的天然岩洞,在泉中看到了漂亮的皇帝。
他繃著臉走過去,道:“何時來的。”
薑悟分不清時間,便答:“不記得。”
“為何不叫醒我。”
“。”
殷無執沉默了下,道:“我很擔心。”
薑悟重新在水裡躺下去,再次飄了起來。
殷無執走過去,在池邊坐下,靜靜望著他。
泉水冒著熱氣,跟他在暖閣裡那個池子差不多大,面條皇帝靜靜地飄著,烏發在淺藍的水下四散,猶如海上玉鮫。
殷無執想起貴妃嬌那日,眸色暗沉,道:“陛下,咳,臣也不舒服。”
薑悟:“?”
“臣也想泡一下。”
薑悟看向他的手。
殷無執道:“沒關系。”
薑悟在水裡松松劃了兩下,給他讓出了位置。
一刻鍾後,殷無執下了水。
薑悟還是安靜地飄著,對著他的腳玉白可愛,他到底有多喜歡飄呢,手指和腳都在小幅度地移動。
殷無執伸手,握住了他動來動去的腳趾。
腳趾又晃了晃,逃開了他的手掌,薑悟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殷無執靜靜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站了起來。
洞內的風吹著蠟燭,火苗狂亂地舞動著,照得岩壁上的人影也混沌凌亂了起來。
暴雨一直沒停,風從過道吹過去,將所有聲音盡數掩埋。
薑悟微疲倦地睡著了,醒時已經穿戴妥當,他被安放在石床上,看向身側烏發披散的青年——
也許,喊他男人,或者瘋狗更為合適。
殷無執偏頭朝他看過來,薑悟與他對視一息,便重新閉上了眼睛。
他雖然做了很多年的遊魂,卻並不是傻子。
身上被殷無執弄出來很多傷,這會兒哪兒哪兒都疼,他垂下睫毛,知道殷無執大概是因為生氣,所以故意在報復他。
薑悟認真思考,自己哪裡惹殷無執生氣了。
是在喂他兔肉的時候,從他重新把兔肉遞到他嘴邊,哄他吃飯。
一切就不一樣了。
可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出來。
男人來到了他身邊,重新遞來了吃的。
薑悟:“。”
不,他不會再吃殷無執給的東西了。
第67章
他不吃,殷無執也沒有強迫,而是重新撫著胸口坐在了火旁,看上去十分虛弱。
薑悟不知道他是真虛弱還是假虛弱。
昨天他本來以為殷無執已經昏倒,動都動不了了,結果對方報復他的時候半點都沒手軟,將他如死魚一樣翻了幾個來回。刀刀致命,卻又偏偏沒有把他弄死,來來回回在生死邊緣反覆橫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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