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癱了不短的時間,可這具身體的爆發性依舊可觀。
耳畔風聲大作,身體一瞬間墜了下去。
薑悟眼神渴望,笑容自臉上綻放。
手腕被人一把攥住,接著便是一陣落石之聲,殷無執的手重重摳在石壁上,順著一直滑下去一丈還多,才條件反射地抓住了一根垂落的藤蔓。
指腹摩擦開裂,血痕遺留崖壁。
薑悟被他攥著掛在懸崖邊,風從下方吹過,身軀如死屍一般微微晃蕩。
“陛下。”殷無執喊他:“陛下,下方有個藤蔓,你抓住,我們一起爬上去。”
薑悟不想聽。
他已經明白,歷史上的薑悟並非是真正的昏君,所有一切均是陰差陽錯。而他也許在到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改變了歷史,所謂矯正歷史,逼殷無執殺他,在此刻看來分明就是無稽之談。
殷無執不會殺他。
因為殷無執喜歡上他了。
瞧他在說什麽鬼話,姚姬和趙文王生不出他這副頭骨,這種瞎話他也說得出來。
他連大夏皇帝血統是否純正都不在意了。
日後,不管他做什麽,殷無執都一定會為他找理由,因為原身身世可憐。
那日他要殺襄王的時候,他不也是這樣說的麽。
可原身是原身,喪批是喪批,喪批沒有名字,沒有來處,也沒有歸處。
他不想佔據原身的身軀,利用他的背景來美化自己。
殷無執喜歡他什麽?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原身,無論是身體還是臉蛋,亦或者是尊貴的身份。
喪批除了意識一無所有,甚至沒有真正的死亡,也沒有真正的消散。
“陛下。”殷無執的聲音很大,即便如此,被風阻隔之後傳到薑悟耳朵裡也變得零散起來:“陛下,你聽我說。”
兩個人的重量令殷無執的手也在不受控制地下滑,殷無執額頭青筋浮現,他吃力道:“我一定有兩全之策,我發誓,一定能想出兩全之策,姚姬的罪行不會波及到你,我會找出證據,證明你絕對不是文王之子!!你有沒有聽到——”
就在方才,薑悟說遣散所有人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殷無執還滿心歡喜。
可現在,他卻已經狼狽的掛在了這裡,下方是萬丈深淵,上方崖壁刀劈斧削,如果薑悟一如既往,一點力氣都不用,他們根本不可能上去。
“陛下,你想想我,你想想我。”殷無執說:“你若是出了事,我一定會被殺的!”
只要殷無執不找死,太皇太后不會殺他。
把姚姬的罪證交出去,就說薑悟是畏罪自殺,他不光不會被殺,還會成為大夏的功臣。
薑悟清楚殷無執可以自保。
他沒有回答,目光耷拉著,望著自己晃蕩的雙腳。
然後他仰起臉,看向殷無執。對方的臉已經被憋紅了,脖子的青筋凸起讓他表情都有些扭曲,見他終於抬起頭,殷無執露出一個仿佛要哭的表情:“陛下,我們上去,一切等上去再說,行不行?”
薑悟的目光落在他握住自己的手腕上。
老實說,這樣被拽著一隻手,並不十分舒服。
殷無執看出了他的意圖:“不許,你在幹什麽,不許!!”
薑悟伸出另一隻手來掰他的手指,殷無執目眥欲裂,幾若瘋癲:“薑悟!!”
他陡然再次收緊手指,然後重重把薑悟往上扔,後者猝不及防,身體一瞬間被扔上去了幾尺,與此同時,殷無執的手在藤蔓上下滑,把他扔上去的手臂一下子圈住了他的腰。
薑悟跟他赤紅的眼睛對上,聽他道:“你想下去。”
他一字一句:“我帶你下去。”
鬥篷翻飛,殷無執微微松手,掌心虛虛裹著藤蔓下滑。薑悟沒想到那藤蔓居然生的這般長,一直滑一直滑,碎石從上方下落,直到最後一寸的時候,殷無執抱著他重重一蕩。
那下方還有很高,殷無執在落地的時候失了力氣,腳踩在一塊巨石的青苔上,狼狽地從上面滾了下來。
薑悟的腦袋被他按在懷裡,腦袋撞在他的肌肉上,一樣晃的頭暈眼花。
他們終於停了下來。
殷無執躺在地上,緩緩松開了護著他的手,雙臂向兩側打開,一動不動。
有半刻鍾的時間,薑悟只是安靜地壓在他身上。
直到殷無執開始嗆咳起來,他才緩緩直起身子。
殷無執狼狽地拿手肘撐在地上,半偏頭咳了幾聲,鮮血從唇邊溢出。
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還要護著薑悟幾乎完好無損,他毫無疑問被摔出了內傷。
胸前濺開星星點點的血跡,他強撐著坐起來,青筋暴起的手指抬起,輕輕按在薑悟的頭上,道:“沒事了。”
薑悟看他嘴角的血。
殷無執把喉間腥氣吞下,半晌,才再次道:“一點內傷,不礙事。”
崖底光線並不昏暗,相反,一旁還有一個很漂亮的湖,湖水清透,隱隱透著藍。
在另一面,是野生灌木和高大的樹木,時值初春,大多樹木都殘留著冬日的蕭瑟,只有寥寥幾個生的茂盛至極,枝葉遮天蔽日。
殷無執道:“今天可能出不去了,崖底溫度高,濕度大,可能會有毒蟲猛獸,得找個地方歇腳,等他們來找。”
溫度是比上面要高,但因為他們在湖邊,風吹過來還是很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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