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對著床鋪的天花板上新安裝了一個監控,不斷閃爍著的紅燈強勢地提醒著它的存在。不用看也知道,房間的大門應該也落了鎖。
葉釗靈有些自嘲地想,自己從“靖南侯”到“階下囚”的轉變是不是太快了些,容錚這人做事果真是不留情面。值得慶幸的是他依舊被留在自己寢室裡,而不是什麽宗人府慎行司。
葉釗靈向來隨遇而安,眼前的一切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麽影響。他隨手拔掉手背上的留置針,掀開被子翻身下床,打算先去洗一個熱水澡。
他抬頭望了一眼上方敬職敬責的監控,想必他清醒的消息此刻已經傳到容錚那裡了,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進來連夜“升堂提審”。
看容錚那日的架勢,勢必會去調查自己的行蹤。不知道他昏迷的這段期間,王沛宜那邊有沒有露出什麽馬腳。
依照眼前這個情況來看,結果不容樂觀。
容錚接下來準備做什麽,葉釗靈並不在乎,反正他有一萬種方法可以金蟬脫殼。只可惜這次費了這麽大一番周章,還是沒找到神魄的下落。
葉釗靈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室內的燈光果然已經全部亮起,四周又擠滿了諸多熟悉的面孔。他們有的在更換床單,有的在收拾葉釗靈換下來的衣服,總之忙得不亦樂乎。
出乎葉釗靈意料之外的是,容錚本人也來了。
容錚坐在葉釗靈最喜歡的那張紫檀藤心椅上看公文,他聽見葉釗靈的動靜,抬頭看了他一眼,撂下一句:“先過來吃飯。”之後,又低頭繼續著手中的工作。
他面前的矮幾上擺滿了各色粥品糕點小菜,葉釗靈有些不明白太子這是在鬧哪出。
但飯總是要吃的,葉釗靈胡亂擦了一把頭髮,便不客氣地在容錚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侍從官從食盒裡端出一碗不知是什麽稀罕玩意兒熬成的粥,小心翼翼地遞到葉釗靈面前。待葉釗靈接過之後,他便有眼力勁兒地帶著滿屋子的宮入如潮水般退了出去。
諾大的寢室裡只剩葉釗靈與容錚面對面坐著,容錚瞥了一眼葉釗靈手背上留置針留下的痕跡,伸手將一碟葉釗靈喜歡的小菜推到他近前。
在接下來的十幾分鍾裡,兩人一個勤勤懇懇地辦公,一個認認真真地吃飯,誰也沒有說話。
一碗粥很快見底,葉釗靈放下瓷碗,突然沒頭沒尾地問道:“怎麽會是你?”
容錚合上手中的文書,有些好笑地反問道:“不然還能是誰?”
葉釗靈回憶一番電視劇電影裡的內容,道:“大理寺卿?樞密院使?”
容錚低頭笑了一聲,現代皇室說白了就是一個有政治意義的商業組織,早就取消了這兩個機構。他從手邊堆成山的文書中重新拿過一冊翻開,邊看邊說道:“你這點違反宮規的小打小鬧,還勞煩不到這兩位大人。”
容錚這一句話,輕輕巧巧地將葉釗靈的行為定了性。
與葉釗靈自己預料的不同,此番他隻昏迷了一天一夜。昨天夜裡他突然昏倒之後,容錚沒有驚動其他人,而是連夜請了自己留學時期的舍友,如今身為皇家醫學院院長的李院士連夜入宮看診。
李院士進宮後,將葉釗靈的身體翻來覆去地檢查了一遍,又在當夜將人秘密送去醫學院做了各項檢查,都沒查出什麽所以然。除了體溫偏低以外,葉釗靈的各項生命體征都十分平穩。
橫豎不會危及生命,容錚便暫時先把人接回宮裡躺著,在查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前,暫時把這件事瞞了下來。
不巧回宮的時候正好遇上了嚴天,倒是把向來謹小慎微的嚴大人給急壞了。
“所以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容錚一邊用鋼筆在文書上寫著批注,一邊問:“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暈倒?”
葉釗靈的目光落在容錚握筆的手上,說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說辭:“老毛病了,低血糖發作的時候就會這樣。”
容錚聞言打趣道:“早知道你有這麽嚇人的毛病,就不和你結婚了。”說著,容錚話鋒一轉,問:“你昨天去哪裡了?”
“回了一趟公司。”葉釗靈看向容錚,十分真誠地說道:“沒有事先和您打招呼,真是對不起。”
在各種檢查數據面前,葉釗靈的這套解釋顯然站不住腳。奇怪的是容錚沒有了昨天咄咄逼人的態度,他像是相信了葉釗靈漏洞百出的說辭一般,輕飄飄地就讓這個事情過去了。
見葉釗靈用膳結束,容錚放下手中的文書,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正好,我今天來也是想和你說這兩件事。”
“第一件事,今後你可以自由出宮。當然,這個自由是相對的。安全起見,你每次出宮都要帶上特勤,且注意低調行事。”沒等葉釗靈回應,容錚繼續說道:“第二,這是我的私人號碼。”說著,他拿過葉釗靈方在一旁的手機,低頭在上面輸入了一串數字:“以後如果再遇到昨天那樣緊急的情況,可以給我打電話。注意,是緊急情況。”
容錚的態度在一夜之間發生這麽大的轉變,讓葉釗靈感到更加起疑。他坐直了身子,一臉警惕地問:“你有什麽條件?”
“沒什麽條件,如今你作為皇室的一份子,這是你的正當權利。”容錚不愧自小成長在勾心鬥角的環境中,說起這些光冕堂皇的假話時,臉上的表情也可以做到十分坦蕩:“你只要時刻記著自己的身份,謹言慎行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