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無妨。”容錚合上手中的平板電腦,輕描淡寫道:“婚後讓他稱病,不要再讓他出現在公眾視野裡了。”
嚴天的心裡微微一怔,太子這是想在達成目的之後,變相將人軟禁在深宮,不得再見天日。
容錚接著說道:“局勢穩定之後,再協議離婚即可。”
得了,利用完了之後還要一腳踢開,嚴天心裡突然有些同情這位未來的“太子妃”。
“可是離婚對殿下您的聲望有損。”嚴天道。
“那也不難。”容錚抬頭目視前方,道:“時候到了,給他安排一出’因病去世’就是了。”
至於如何讓一個人在這世上消失得合情合理,皇室有的是辦法。
眼下各個環節都已打通,但還有最重要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嚴天問:“陛下和宗親那邊怕是有些阻礙。”
現在社會風氣開放,同性婚姻早已不是什麽新鮮事,只是皇室從來沒有開過這個先例。更何況女皇在太子的婚姻上,還有自己的小心思。
容錚沉吟了片刻,沒有回答。
這確實是一座攔在容錚面前的大山。
* *
夜幕降臨,耀慶宮前寂靜無聲,按照慣例,晚上八點過後耀慶宮內不留外人。
珍珠端著一碗湯藥,走上高高的台階,穿過空寂的回廊,來到女皇的寢殿外。她伸手挑起層層疊疊紗幔,輕聲道:“陛下,國師來了。”
女皇換上了一身雍容的睡袍,只是尚未就寢。許是近日國事操勞,褪去天子的光環之後,她看上去比平日裡衰老了許多,連眼尾都憑空出現了幾道清晰的紋路。
一名男子從女官手中接過藥碗,他尚未得到女皇的應允,便邁步走進了寢殿。此人身量很高,身著一套黑色的西裝,看上去十分沉穩內斂。
珍珠似乎對此習以為常,她微微俯身對門內行了禮,便安靜地退了出去。
女皇的書案前擺著一口水晶缸,缸裡養著一尾色澤豔麗的龍魚。鍾毓緩步來到魚缸前站定,他沒有問候也沒有行禮,只是微微頷了頷首,道了聲:“陛下。”
國師的聲音如大提琴一般低沉磁性,和他本人一樣充滿了神秘感。
女皇正戴著老花鏡坐在書案前翻看一本老舊的相冊,她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毫不意外地對上了一張戴著面具的臉。
鍾毓常年以一張黑色面具示人,沒有人知道他年齡,也沒人弄得清楚他的來歷,傳說連女皇都沒見過他的真面目。
女皇朝鍾毓招了招手,和藹地笑道:“過來看看,這是太子小時候的照片。”說著,她的手指輕輕翻過一頁:“時間過得真是飛快,沒想到連錚兒都到了該成婚的年齡了。”
照片裡的容錚看上去不過兩三歲的模樣,已初具太子威儀。他板著一張小臉,身上規規矩矩地穿著太子冠服,神情十分肅穆。
太子的身邊站著一對中年男女,二人皆是一身華麗的大禮服,正是先皇明德皇帝和高皇后。
女皇一臉慈愛地看著相冊裡的一家三口,緩緩開口說道:“他今天前來耀慶宮,奏請要和那個平民完婚。”
鍾毓對相冊裡合家歡的溫馨場面並不興趣,他移開了視線,漠然地問道:“陛下您怎麽說?”
“我還沒給他準話。”女皇慢慢悠悠地合上手中的相冊,道:“今夜請國師前來,就是想商討一番,如何解決此事。”
女皇當朝的二十年間,國師鍾毓始終在旁輔佐。可以說她從一開始榮登大寶,到如今權利地位的穩固,鍾毓都在其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
鍾毓“喀噠”一聲放下手中的藥碗,問:“陛下不同意這門婚事?”
女皇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容錚的婚姻大事豈可兒戲,況且我心中已有太子妃人選。”
不管在什麽問題上,鍾毓與女皇始終是站在同一陣線,在很多時候,鍾毓的話就是代表陛下的意願。
然而今天他卻對女皇說道:“依我看來,此事未嘗不可。”
“哦?怎麽說?”女皇聞言,感到有些驚訝,當初太子妃的人選可是她和鍾毓一同選定的。
鍾毓拋出了一個最淺顯的理由:“兩名男子成親,無法孕育子嗣。”
容錚做為第一個同性結婚的皇室成員,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因為這個決定十分“政治正確”。不過沒有子嗣這一點對一個皇位繼承人來說,確實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只是女皇想到了她自己,她尚且可以在兒子已經立嗣的情況下登上皇位,容錚未必沒有辦法將皇位傳承下去,沒有孩子這件事並不會成為他的絕對阻礙。另外有很大一部分旁系親貴十分支持容錚這個決定,待太子登基後,到時皇帝若是後繼無人,他們旁系一脈或許也能擁有榮登大寶的機會。
這意味著,皇室內部的勢力格局,可能會因為容錚的這個決定發生改變。
鍾毓看出了女皇的擔憂,他從書案後轉出來緩步來到堂下。只見他抬手一揮,大殿中央便憑空出現了一幅星象圖,乍看之下像是全息投影。
鍾毓抬眼看向眼前的星象圖,開口道:“五星衝犯太微垣,東儲禍不旋踵。”
像是在印證國師的話似的,鍾毓話音剛落,圖上東面的一顆星便十分智能地配合著閃了閃。
這顆星 名曰太子星,通常指代一國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