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天乘坐電梯一路來到住院部的最高層,電梯門剛打開,他迎面就遇上了警方的人。
警方今天來此,大概又是為了調查鍾毓的事。自容錚脫險之後,隔三差五就有各個部門的人上門來進行調查。
嚴天和幾位臉熟的警察簡單打過招呼後,穿過荷槍實彈的特勤,又經過一輪搜身,他才得以進入容錚的病房。
每個進到太子病房的人都要先經過檢查,就連嚴天也不例外。
病房的會客廳內空無一人,嚴天來到臥室門前,小心地往裡看了一眼。
容錚果然在臥室中,他坐在病床上,出神地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麽。
“殿下。”嚴天推開門,來到容錚的床邊說道:“李院士批準您下午出院了。”
容錚身上的傷口看起來可怖,其實大多都是皮外傷,經過兩個星期的專家會診,已經基本康復。
“那就安排下去,準備回宮。”容錚收回視線,眼裡的情緒一晃眼就消失無蹤。
“還有一件事需要您指示,那個人…”嚴天頓了頓,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葉釗靈。人人都道靖南侯與太子一起遇刺,只有嚴天知道這其中的真相。
當他第一次聽容錚講述這個玄幻的故事時,隻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挑戰,一度懷疑容錚在深山老林裡摔壞了腦子。
有了這幾天的緩衝,他才逐漸接受靖南侯就是鍾毓的這個事實。
嚴天定了定神,繼續說道:“葉釗靈該如何處置。”
葉釗靈此時正躺在隔壁病房,病房外有重兵把守。
“一並押解回宮。”容錚一臉平靜地說道:“嚴加審問,此事由你負責。”
“但他至今昏迷不醒。”嚴天問出了關鍵問題,在這次事件中,葉釗靈的傷勢比容錚嚴重許多。經過醫生們的全力搶救雖保住了一條命,但他依舊昏迷不醒,就連李院士也說不清原因。
“那就等他醒了再審。”容錚面無表情地說道,從他的話裡可以看出,他現在並不在乎葉釗靈的身體狀況,隻想要一個結果。
嚴天離開後,容錚又想起了那天的場景,他發現自己很難再準確回想起當時的心裡活動。
容錚直接跳過了難以置信與逃避現實的階段,順理成章地接受了這一切。
但有的時候,心如止水與萬念俱灰,僅在毫厘之間。
* *
珍珠站在耀慶宮朱紅色的大門外,如一尊精致華美的仕女俑。
門外宮人往來如織,沒有人知道女皇的貼身女官站在這裡做什麽。他們依次上前打了個招呼,又匆匆離去。
很快,容錚的身影出現在長街上,不過片刻功夫便來到珍珠近前,
看來太子此行的目的地是耀慶宮。
珍珠福身對容錚行了個禮,領著太子回身往宮內走去。太子今日剛剛出院回宮,珍珠像是知道容錚回來後一定會來耀慶宮似的,早早就站在這裡迎候。
耀慶宮裡一如往日那般靜謐,中秋節將至,宮人們在殿內做了些應景的布置。
女皇端坐在高高的寶座上,目光隨著太子一路進入大殿。容錚剛抬起手舉至在胸前,女皇便緩緩開口說道:“免了罷。”
不知是不是殿內太過空曠的緣故,女皇今天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蒼老,少了幾分往日裡的精神氣。
她起身邁下台階,來到容錚身邊:“平安回來就好,我在這裡等候多時了。”
容錚與女皇在殿中站著,一眼望去,竟分不出誰才是此間宮宇的主人。
亦或誰原本不該屬於這裡。
“你知道今天我會來。”容錚問女皇。
“那是自然。”女皇一臉慈愛地笑了起來:“我還知道你是來興師問罪的,你想知道那日的殺手是否是我所指派,還想知道我讓鍾毓化身為葉釗靈潛入東宮,究竟有何意圖。”
女皇會主動點破這件事,容錚並不感到意外。他們祖孫倆雖明爭暗鬥了大半輩子,彼此之間偶爾還是有一些根植於血液中的默契。
況且到了這個局面,也到了該敞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候了。
“哦?”容錚睨了女皇一眼,並不否認:“所以您怎麽說?”
“先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女皇拖著長長的裙擺往前踱了兩步,來到一尊銅鶴前:“殺手是我指派的沒錯,但我要殺的人是鍾毓。沒想到他假傳旨意禍水東引,把你拉下了水。”
女皇的這套說辭中有一個明顯的漏洞,容錚隨即問道:“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麽要全力助我脫險。”
“這就是他狡詐的地方,只有你平安無事,這出劈空扳害的戲碼才算成功。”女皇側目看著容錚,眼神中帶著些許挪揄:“他這個辦法確實卓有成效,你今天不就來質問我了?”
容錚也曾問過鍾毓這個問題,鍾毓給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答案,這兩人之間就是一出羅生門,誰的話都不可輕信。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鍾毓與女皇二人確實已經反目。
容錚問:“你為什麽要派人殺鍾毓。”
女皇道:“這個待我稍後再告訴你。”
“那麽第二個問題。”容錚繼續問道:“你煞費苦心讓鍾毓以這種方式接近我,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不應該問我想得到什麽,而是他想得到什麽。”女皇伸手摸了摸銅鶴細長的脖子,感歎道:“如果我告訴你,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這件事的,你相信嗎?別說你不信,連我自己都不相信他居然騙了我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