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切已經成為了泡影。
葉釗靈想了好一會兒,才用一種輕松閑適的口吻說道:“當然是先拿著太子您給的贍養費環遊世界享受生活,膩了之後呢,再選個好山好水的地方安定下來,找一個錢多活少離家近的正經營生。說不定到時候我還能遇上一個溫柔體貼知冷知熱的對象,安安穩穩地過完下半輩子。”
說到這裡,葉釗靈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獨行了數百年,從來沒有想過要找個人來參與自己的人生,但最近突然覺得,這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描繪這個未來的時候,畫面裡出現的是誰背影。但是這終將只能是個願景,永遠不可能和他一起實現。
“你還想找什麽樣的?有我這樣的前夫,你還能看得上其他人嗎?”
聽了葉釗靈的話,容錚隻覺氣不打一出來。他氣勢洶洶地轉過身來,從口袋裡掏出一件東西砸進葉釗靈懷裡。
那個人的身影明明隻應該存在於遙遠的夢中,聲音卻在身邊切切實實地響起。有那麽幾秒鍾的時間裡,葉釗靈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容錚扔給葉釗靈的不是他預想中的離婚協議,而是一隻深藍色的絨布小盒子。葉釗靈久夢乍回一般將盒子打開,看見裡面躺著一枚戒指。
這枚戒指的樣式十分普通,只是一枚素圈,工藝甚至還有些粗糙。傳聞中皇室盛行的五十克拉藍鑽粉鑽黃鑽,在這枚戒指上連個影子都沒看到。
“給我的?”葉釗靈有些不大確定。
衝動之下將戒指給出去之後,容錚心裡才湧上了後知後覺的緊張。他像是在掩飾什麽似的,伸手想把戒指搶回來:“不喜歡就還給我。”
“想得美,送給我了就是我的。”葉釗靈搶先一步將戒指戴上了自己的無名指,也許是被容錚的情緒影響,他的手腳也開始變得無處安放。
但葉釗靈心裡素質了得,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甚至還有心情調侃起容錚:“在這小破龍王廟前送人這麽重要的東西,是不是有些不大正式?”
“你想多了。”容錚生硬地撇開視線,逃似的扭頭繼續往前走去:“在H城偶然看到了就順便買了,就是個普通的小玩意兒,你可別多心。”
容錚泛紅的耳廓讓葉釗靈窺見了一點端倪,他加快腳步來到容錚身邊,一臉促狹地問:“出差還記得給我買禮物,是不是每天都在想我?”
容錚嗤笑了一聲,扔下三個字:“不要臉!”
“是嗎?”葉釗靈突然抓住容錚的手往後一拽,一時口快,就把心裡想的話說了出來:“可是我每天都很想你。”
說完這句話後,葉釗靈的第一反應是說錯話的慌亂,但緊隨其後的是一種坦然。
他在心裡長長地舒了口氣,將自己內心的想法付諸於口,好像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難以啟齒。
葉釗靈過去也曾去過花街柳巷琴樓勾欄,那些風靡全城的名詞曲調,在他聽來大多索然無味。如今他才明白,原來花魁娘子曲中唱到的“生怕離懷別苦*”,是這種滋味。
容錚像是被天雷劈中了一般呆愣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
“真的嗎?”容錚低聲問。他沒有等葉釗靈的回答,將手指扣入他的指間,反手攏住了他的手掌。
然後輕輕一拉,沒有費什麽勁,就把他拉進了自己的懷裡。
他已經不想再去探究什麽了,容錚將臉埋進葉釗靈頸間,有些卑微地在心裡想。他所有的猜忌與顧慮,都在“很想你”這三個字中一筆勾銷了。
既然已經證實了葉釗靈與鍾毓是兩個人,此刻容錚選擇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只要葉釗靈不是鍾毓,無論他曾經做過什麽,是什麽身份,是人是鬼,自己都可以放棄原則,對他的過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此不再追究。
眼前有千條大道擺在面前任他選擇,每條路都在孜孜不倦地告訴他,要理智,要克制,要顧全大局。
但是此刻,他隻想好好和他在一起。
* * *
當天下午葉釗靈就和容錚回了宮,晚上的局缺了這個主角,自然也攢不起來。睿親王自知此次得罪了太子,不敢再多做挽留,隻得依依不舍地目送靖南侯離開。
但睿親王感到十分冤枉,他真的只是見葉釗靈鬱鬱寡歡,才主動提出請他出來散散心。
不過容錚眼下也沒什麽功夫找他的麻煩,他剛回宮不久,太子和靖南侯在江邊深情相擁的照片就衝上熱搜,兩人婚姻生變的謠言也不攻自破。
趁著這個東風,一則八卦新聞也開始在網絡上蔓延。
起因是一位H城的網友在參觀珠寶大師的工作室的時候遇見了太子,還拍下了太子親手製作戒指的照片。
今天她看到了熱搜,突然想起了這件事,就把照片發上了八卦論壇。
很快就有細心的網友發現,今天靖南侯手上戴著的那枚戒指,就是太子親手做的那一枚。
容錚也在自己的手機推送上看到了這條新聞。他整個晚上都在變著法子折騰,不讓葉釗靈有機會接觸到外界消息的機會。
待葉釗靈精疲力竭地睡過去之後,他終於找到時機撥通了嚴天的電話。
“殿下,出什麽事了?”嚴天被人從夢中吵醒,聲音有些茫然。
容錚看了眼身邊熟睡的葉釗靈,下床來到窗邊,壓低聲音對電話裡的嚴天道:“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一定要把這條新聞壓下去,不能讓葉釗靈看到,否則提頭來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