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拖出來了四五個紙箱子。
紙箱子沉甸甸的,和葉德庸留下的箱子一樣,上頭爬滿了葉家獨特的符文,一圈圈纏繞著箱子,像是巨蛇。
路迎酒就說:“我讓葉楓上來看看。”
他給葉楓發了消息,葉楓表示符紙他已經和小李布置好了,馬上就過來。
等葉楓的時候,路迎酒拿了張符紙,吹乾淨了地上厚重的灰。兩人在紙箱子前席地而坐。
路迎酒想起了什麽,和敬閑說:“以前葉楓給我講過一件事。”
“什麽?”敬閑問。
“就是院裡有一次,不慎讓一個重症患者跑出去了。”路迎酒說,“那老大爺倒是性情溫和,和他的病友不同,沒有拿著刀說要宰了整個療養院,也沒有號稱自己受到鬼神的召喚,今天就要跳海自殺。他只是出去散了個步。”
“聽起來還挺友善的。”敬閑說。
“對,大爺的腳力很好,短短一天多把這座山頭都走了個遍,然後餓了。”路迎酒說,“餓了就要吃飯,他又乖乖地回院內了——如果不是他把山頭的十幾隻鬼都帶回來了,院裡還挺高興的。”
敬閑:“……”
路迎酒笑了,打量屋內,又起身從地上拿起了一個注射器。
注射器的針頭已經折斷了,被踩了好幾腳,都變形了。
路迎酒說:“和陳家的人皮面具一樣,葉家也有一些被人爭議的地方。”
他知道敬閑實際上,不大了解驅鬼世家的往事,就隨便嘮嗑起來。
敬閑坐好,專心聽媳婦講故事,順便往路迎酒的手裡塞了一小瓶酸奶。
路迎酒一手酸奶一手注射器,覺得自己的造型挺微妙。
他繼續說:“葉家能召喚來‘離蛇’。離蛇雖然以駕馭火焰聞名,但它也有蛇毒。”
“哦。”敬閑說,“這我知道。”
路迎酒問:“你在鬼界見到過離蛇?”
哪怕是在各種鬼神中,離蛇也是極為強大的。
敬閑猶豫了幾秒:“……算是見過吧。我在我家的後院好像見過。”
他寢宮後頭就是廣袤的花園,綠浪隨風搖曳,道路兩側生有萬千鮮花,香氣馥鬱,在幽深又可怖的鬼界猶如桃源,晴天可折花枝,雨夜可賞殘荷。
這花園建於深淵旁側,美好之下又是濃鬱的鬼氣,吸引過不少鬼怪——它們皆知鬼王慷慨,願意開恩,它們能享受這無限的風光是無上榮幸。
所以它們都是小心翼翼地來,收斂好獠牙。哪怕平時能夠翻天覆地、傾江倒海的妖獸,在後院都是純良得跟小白兔一樣。
也不是沒有不知好歹、鬧騰過的鬼怪。
現在它們已經加入了豪華的鬼界骨灰套餐。
而實際上,敬閑也不是慷慨。
他只是覺得後院太單調了,得多加點小動物,保持物種的多樣性。
路迎酒:???
路迎酒說:“你後院有離蛇?”
這東西是能隨便長的嗎?!
“對啊。”敬閑說,“就一大條掛在樹上,我還給它喂了幾個骷髏頭。”
路迎酒:???
槽點太多,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吐了。
他說:“你家是住在哪裡啊……”
敬閑說:“在深淵旁邊。”
路迎酒知道諸多鬼怪都避諱深淵,不大願意靠近。
敬閑就住在深淵旁邊……
他怎麽想,怎麽覺得敬閑是只能挑這種犄角旮旯住。再結合他後院有離蛇,就更證明那是個是非之地。
難道說,敬閑一直不肯說出自己的名號,是因為他是個被排擠的神官!
路迎酒的心思流轉:雖然敬閑的實力牛逼,一看就不是等閑之輩,但神官之間各有牽製,說不準這種事情真會發生。
他再看向敬閑,心態已經完全變了,心想敬閑這麽會照顧人,竟然鬼緣那麽差,實在是太不公平。
他把手中的酸奶還了回去,拍拍敬閑的手說:“我不喝,你多喝點。”
敬閑:?
他拿著酸奶,沒懂路迎酒在想什麽,又問:“所以說,離蛇的毒液怎麽了?”
路迎酒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思路繞回來,指著針管說:“以前,葉家就用離蛇的毒液乾掉過不少人。這種毒液生效快,哪怕是對請了神的驅鬼師也是致命的。這種毒液如果用量輕,就是極其高效的興奮劑,勝過現代興奮劑的藥效,黑市上也盛行過一段時間。”
“後來呢。”敬閑問,“現在應該沒有了吧。”
“對。”路迎酒說,“和陳家一樣,葉家也做出了改變。毒液對失了魂魄的人,實際上是非常有效的,能讓他們恢復些許理智,保持亢奮,直到魂魄回來。所以療養院才長年讓葉家的人負責。”
他回顧房間,目光掃過黑色的拘束帶、床上的抓痕、牆上的各種塗鴉,最後目光停留在床頭的一張全家福。
全家福上,一家三口都是笑得燦爛。
這病人想必已經平安出院了,安安穩穩活了下去。
他說:“不得不說,葉家牽頭建起這個療養院,真的是救了很多人。所以,驅鬼的道路上有過諸多障礙,世家也有過黑歷史,但總體來講是正面的。”
“我當驅鬼師,不是想賺錢或者想出名。而是因為我在小時候,經常會想著,要是有個很厲害的人能幫我就好了,我肯定會把那個人當作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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