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閑的力氣很大,陳奇那快90公斤的人,輕輕松松就被他拽起來了。
陳奇也誇讚道:“小夥子你平時沒少練吧,你是哪家的驅鬼師啊?”
敬閑一笑:“我是路迎酒家裡的。”
陳奇愣怔半秒:“哦是小路的事務所對吧,那敢情好,果然優秀的年輕人都是會相互吸引的,我這個前浪是自愧不如哈哈哈哈哈。”他又用手背擦了擦汗,環顧整間屋子,符紙貼得差不多了,“咱們難得見上一面,要不要……在附近找個地方喝茶?”
路迎酒本想要拒絕的。
如非必要,他不喜歡和不熟的人打交道,更何況對方年紀快比他大了兩輪,喝茶時想必是沒有共同話題的,最後就會發展成尬聊和尬笑。
但陳奇畢竟是老油條,似乎察覺到了他拒絕的意向,湊近了些,和他低聲說:“既然剛好碰見,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說。”
路迎酒挑眉。
陳奇繼續低聲說:“我哥……陳會長之前,不是說正在調查你嗎?”
“調查”。
路迎酒當然記得這個詞。
陳正想讓他卸任首席、調走去別的分會時,用的就是“調查違紀”這個借口。作為被調查者,他一直不知道具體情況,也不知道如今調查的程序走到哪一步了。
路迎酒16歲加入青燈會,19歲當上首席,26歲卸任,算起來已經驅鬼10年了。那麽久過去,哪怕是個聖人,也沒法說自己什麽錯都沒犯過。陳正一手提拔他上來,想要從過往檔案裡揪出個錯,簡直不要太簡單。
陳奇問:“我哥是怎麽跟你講的,你知不知道,你具體是因為哪個委托被調查的?”
“不清楚。”路迎酒搖頭,“我是沒有知情權的。”
陳奇往裡屋張望了一眼,確定那個驅鬼師聽不到,又小聲道:“我也是聽聞了一點風聲,小路啊,你這次好像真的是攤上大事了。我一直是很欣賞你的,所以,想要稍稍幫一下你。你看,要不咱們還是去喝個茶?”
這放在別人身上,該是感激無比,恨不得現在就給陳奇泡上一壺好茶,嘮上個大半天了。
路迎酒卻道:“不必了。”
陳奇一愣。
路迎酒笑了:“我問心無愧,過去的十年如此,未來也如此。”
“……”陳奇一時無言。
路迎酒那雪亮如刀光的眼神,讓他的千言萬語都卡在了喉口。
隻這一秒,他意識到,這是一份哪怕天翻地覆、也不可被動搖的坦蕩。
路迎酒說:“我們也不多打擾你們了。”他招呼了一聲,“敬閑,我們先走吧。”
敬閑應了一聲,跟上他離開的腳步。
還是坐著老舊的電梯下樓,到了樓下,陽光燦爛。
光線有些刺眼,路迎酒下意識眯起了眼睛。
身後電梯又是“叮”地一聲,竟然是陳奇急匆匆趕上來了。
他喘著粗氣說:“唉我想了一下,就算是不方便喝茶,我也有東西可以給你。”他摁了下車鑰匙,不遠處,一輛無人的黑色賓利後尾箱打開了。
陳奇過去,從裡頭拿出了一本厚重的書。那書是全新的,包裝膠膜還在,通體漆黑沒有書名。
陳奇說:“這是陳家剛修訂完的鬼怪圖鑒,還沒正式印刷呢,我手頭上也只有一兩本,你拿走看看吧,光是分類條目都增加了79條,配圖也多了,都是我選的呢。”
“……謝謝。”路迎酒這次沒拒絕,接過了那磚頭一樣的書。
身邊的敬閑不知怎麽突然攬上了他的肩,往自己懷中帶了帶。
這個動作有些突兀,而且太親密了,路迎酒剛要開口——
砰!!!
三人扭頭。
30米開外,一輛灰色的捷達車頂被砸扁了,玻璃飛出來無數碎片,在陽光下反著尖銳的光,灑了敬閑和陳奇的半個身子,在手上扎出了幾道血痕。路迎酒因為被敬閑護著,半點沒事,但他根本無暇注意這點細節。
那捷達車頂,是一具屍體。
血液大片大片地流出,聚在車頂的凹陷處,又順著他的手水流般從指尖淌向地面,紅豔豔的。
……我應該認識這個人的。
路迎酒想。
記憶花了兩秒鍾變得清晰:這是金曉陽。
今天陳笑泠給他們看了他的照片。
他們皆是本能抬頭往上看,只見12樓的窗戶大開著,米色的格子窗簾被風卷著,在樓外飄揚。
……
現場警笛聲劃破天際,警燈不斷閃爍。
路迎酒站在路邊,他垂著眸,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入夜後風有點大了,揚起黑色的發絲,也鼓起了他單薄的白襯衣。
他下意識摩挲著長命鎖。
他、敬閑、陳奇還有房間裡的那個驅鬼師,都去做了筆錄。
之後陳家那幾個驅鬼師,也去金曉陽的房間裡搜查了一通,沒發現異常,應該只是單純的自殺。
沒有鬼怪痕跡,於是陳家幾人也沒打算繼續調查了。
正是晚高峰時間,車輛在道路上匯聚成燈海,鳴笛聲此起彼伏,導航地圖上一條路都是紅色的。不少吃瓜群眾努力往他們這邊張望,想看看是發生了什麽事清。敬閑站在他身邊:“時間不早了,去吃飯吧。”
路迎酒說:“你當時敲門的時候,房間裡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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