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不好和別人待在一起,於是留在了守夜的葉楓身邊,搬了張桌子,蓋了件外套,趴在桌上睡。小李也跑出去陪葉楓守夜了——這幾天他從葉楓身上學了不少東西,對他也是非常佩服,主要是他還想聽離蛇的故事。
路迎酒臨睡前,仔細在每個木屋都貼了符紙,才放心回到屋子。
這破屋子的床徹底爛了,睡不了人,只有一張小桌子和椅子能用。敬閑已經幫他把睡袋整好了,坐在桌前,點燃了一根短蠟燭。
路迎酒依稀覺得,那像是燭光晚餐的蠟燭。
他有點懷疑敬閑想營造浪漫氛圍,但他沒有證據。
路迎酒在門口停頓了幾秒鍾。
剛剛和葉楓在一起還沒什麽,現在又見到敬閑,他的腦袋也是挺亂的。
敬閑倒是滿臉期待:“快睡吧,我給你弄好了睡袋,時間不早了。”
路迎酒看向睡袋,怎麽看怎麽覺得像是一個陷阱。
他問:“你睡在哪裡?”
敬閑指了指桌上的書,說:“我不用睡,晚上就看書打發時間。”
這聽上去確實很合理。
畢竟以敬閑的夜視能力,不點燈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路迎酒也從沒見過近視或者遠視的鬼。
時候確實不早了,路迎酒心想早點睡了,不然在敬閑身邊待著他也是心亂。
——路首席雖然傾慕者眾多,奈何他26年的歲月全都投身於驅鬼事業,為數不多摸過的女性小手全都是委托人。敬閑這一出著實給他的衝擊很大,睜眼閉眼,都是剛剛那一幕。
於是他往睡袋裡頭鑽,地板果然如葉楓所說,吱吱呀呀響了起來。
剛鑽了一半,他突然聽見敬閑滿懷期待地說:“啊,這山裡好冷啊。”
路迎酒:?
他一時沒弄清楚敬閑想表達什麽。
敬閑又說:“漫漫長夜,隻留我一個人多無聊。”
路迎酒:??
他開始警醒起來了:“你要幹什麽?”
“我不要幹什麽,只是想留點東西給我回味幾小時。”敬閑期待地看向他,“所以我們可以再親一次嗎?”
路迎酒:???
路迎酒:“不可以!你一小時之前還在向我道歉,說你衝動了,怎麽現在又開始了?”
敬閑:“這不是又衝動了嗎……”
路迎酒:“……”
他往睡袋裡一鑽:“不可以。你這種鬼應該被當做流氓鬼抓起來,鬼界不管的嗎?”
敬閑心說,整個鬼界都是我說了算,那確實是不管的。
他嘴上說著:“我們早就是合法夫夫了,怎麽可能會管。我可是把我的婚姻情況早就說出去了。”
路迎酒知道這一點。
但現在他突然意識到,敬閑並不和他想象的一般,是個可可憐憐的神官。他的朋友該不會有很多吧?
他就問:“你告訴了多少神官?”
敬閑回答:“基本上全部都知道吧。”
路迎酒眉心一跳:“‘全部’是多少?”
敬閑說:“我把你的畫像放在了我的宮殿,進來過的神官全都看過。”
路迎酒:???
他這下是徹底清醒了,一瞬間想要坐起來,但又被睡袋給壓回去了。
他說話都磕巴了一下:“你把、你把那個畫像給我看看。你帶著它嗎?”
“當然帶著。”敬閑說,“我來陽間的時候把它一起帶來了。”
他又開始在那個神奇小背包裡掏啊掏,果然拿出了一卷畫。
那畫看起來就貴,仿佛古代的什麽名貴畫卷,卷軸是金色的,鑲嵌著幾顆小寶石,底端還有紅色的流蘇。紙張厚實白皙,摸上去簡直如細膩的肌膚。
路迎酒從睡袋中探出半身,撐著身子去看——
敬閑把畫卷小心翼翼地展開。
只見那華美的畫卷緩緩展開,淡淡的幽香充滿室內。
然後出現了一個火柴人。
路迎酒:???
那字面意義上是個火柴人,身體就是簡單粗暴的五根線條,腦袋倒是花了點心思,勉強畫出了亂糟糟的頭髮,和歪瓜裂棗的五官——眼睛還是彎著的半月形,和那個“滑稽”的表情包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火柴人是用毛筆畫的,帶著一身濃墨,霸氣地立在畫卷的最中心。
頗有幾分傲視群雄的氣勢。
就這樣在十三年中,在雕龍刻鳳的華貴牆壁正中,睥睨了無數神官。
“怎麽樣?”敬閑臉上又是熟悉的邀功請賞,“是不是畫得很好看?”
路迎酒:“……你就把一個火柴人,在你宮殿裡掛了十幾年?”
“怎麽能叫它火柴人呢。”敬閑說,“這明明是你。上一個敢這麽叫的神官,已經被我打發到十八層地獄出差了。”
路迎酒:“……”
他滿腦子都是:昏君啊!!
敬閑又把畫卷把他眼前湊:“難道不好看嗎!這可是我親手畫的!”
路迎酒扶額:“我長得沒這麽驚世駭俗和抽象……”
他心說,難怪敬閑告訴了那麽多神官,請神來到陽間的神官,卻沒有表現出認識他的意思。
畫成這個鬼樣子,能認出來才是奇跡啊!也不知道那群神官看到了,到底做何感想。
而且看敬閑的表情,大概是真心誠意覺得這畫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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