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鰥夫。”路迎酒沒好氣道,“嚇我有意思嗎?你真是……唔。”
他被敬閑翻身壓在地上,深深吻了上去。
這個吻稱不上恬靜美好。
兩人身上帶血,衣衫散亂。唇齒交纏時,就連舌尖都似乎能嘗到一絲鐵鏽味,然而沒有人介意這個,親得難舍難分,就像是把所有的話語,以熱烈的眼神傳遞。
等到一吻終了,路迎酒伸手撫過敬閑的唇角。
無需多言,兩人相視一笑。
敬閑率先起身,伸手拉路迎酒起來。
“嗷嗚!”熟悉的一聲傳來。
圓滾滾的毛團子不知何時扒上了敬閑的肩膀,又滾著撲進了路迎酒的懷中。
敬閑來時,黑獸變回了團子,一直安分地待在他的懷中。
鬼界的陰氣濃鬱,它的傷勢好得飛快,一眨眼就精神煥發起來,不斷在路迎酒懷裡嗷嗚嗷嗚地叫。
路迎酒喜出望外,緊緊抱住了它。
等到揉搓夠了毛團、冷靜下來後,路迎酒才注意到他和敬閑的模樣都變了。
敬閑一身玄衣,金色的暗紋勾勒出山河。而墨黑的長發被金冠束起,綢緞般垂下,腰間掛著一枚白玉,顯得他豐神俊朗。
這才是他原本的模樣。
以他鬼王的身份來說,穿得是樸素至極了。
而路迎酒愣怔了幾秒,回憶起來,這一身除了質感更頂尖、做工完美之外,基本與敬閑少年時的衣衫一致。
隔了那麽多年,敬閑依舊是以過去的模樣在等著他。
而路迎酒身著白衣,飄逸出塵。
若是在面前有一面明鏡,那麽他就會發現,他的眼中隱隱有銀光閃過,頭生鬼角,膚色越發白皙。樣貌變化不大,但氣質變了些許,難免帶了點鬼氣妖氣。
和他請神時鬼化了是一致的。
鬼界似乎是無限削弱了他身為“人”的那個部分。如果其他鬼怪見到他這模樣,肯定辨認不出他是生者。
路迎酒問:“我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他本來期待的是敬閑給他解釋一下原理。
但敬閑很緊張,求生欲極強,馬上說:“你這個樣子也很好看!!超級好看!”
路迎酒:“……”
再環顧周圍。
土褐色的大地,深紫與魚肚白交織的天空。
這是一片荒原,極遠處有幾棵枯死的老樹,和一條半透明的浩大河流。乍一眼看去,和人間並沒有非常大的區別。
抬頭往上看,已經找不到他們來時的入口。
但厚重而凝滯的陰氣告訴路迎酒,他絕對是身處地府了。
敬閑看出他的疑惑,解釋說:“這是鬼界的第一層,和陽間差別不大。越是往下才看得出區別。”他猶豫了半秒鍾,“不管怎麽樣,我們還是先去我的宮殿吧。你的傷怎麽樣了?”
“還好。”路迎酒說。
受陰氣影響,符紙的力量變小了許多。
但畢竟是他畫的符紙,還是能發揮作用的。它們平緩了疼痛,傷口也在請神的力量下緩緩愈合,要是好好休息幾日,肯定就好全了。
“那趕快走吧。”敬閑伸手一指那河水,“鬼界的前五層,都是通過忘川河相連的。”
他伸手拉住路迎酒,而路迎酒抱著毛團子,走過了漫漫的荒原。
那河川並不遠。
不過十幾分鍾過去,他們已經駐足在了河畔。
路迎酒看了眼。河水是奇特的半透明,一眼看去能看到百米深的地方。
沒有遊魚,也沒有水草,整片河川死氣沉沉,只有點微瀾。
他說:“在傳說裡,忘川河應該是血黃色的,裡頭沉滿了投不了胎的孤魂野鬼。我沒想到它那麽乾淨。”
“以前是挺髒的,還有蟲蛇。”敬閑說,“後來我派人去整治環境了,治了好幾百年才乾淨了些。諾你看,那裡就是負責河面乾淨的鬼界環保隊。”
路迎酒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只見河面上突突來了兩艘……快艇。
路迎酒:??
他看了幾遍,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船後頭確確實實放的是發動機。
快艇上各坐著兩三隻小鬼,帶著鬥笠,穿了鬥篷。其中一個站起來衝他們喊:“你們是什麽人!怎麽會出現……啊!”
他認出了敬閑,嚇得渾身一個激靈。一群鬼齊刷刷地跪下了,船也不開了,不敢抬頭。
敬閑問:“孟婆去哪了?”
為首的一個小鬼哆哆嗦嗦指了個方向,又說:“我、我去把她叫過來!”
“去吧。”敬閑說。
一群鬼怪如蒙大赫,趕忙開著快艇走了。
這片河面又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路迎酒:“……為什麽鬼界會有快艇和發動機?”
“因為劃船太慢了啊。”敬閑理所當然道。
“不,不是劃不劃船的問題。”路迎酒扶額,“鬼界的科技水平到底到了什麽地步,我怎麽有點懵呢……”
敬閑想了想:“情況比較複雜。當然,傳統的東西還是有的,而且不可被替代。比如說,如果我們想去鬼界的下層,還是要坐傳統的擺渡船,快艇會被途中的陰氣腐蝕殆盡。”
“突突突——”
發動機的聲音又傳來了。
路迎酒抬頭看去,來了一艘金閃閃的……遊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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